傻憨憨的沐痴梦平地摔后,迅速起身,拍掉身上烟土灰尘,大步流星走出尚书府邸,鸢时九给了剑青离一个眼神,剑青离意会,迈步跟上。

而后在沐夫人秋水般的眸子注视下,鸢时九走进正室,顺手把门关上。

正室之中那位尚书令满脸黑来者,鸢时九调侃笑道:“怎么,别悠哉悠哉的了,接盆清水好好洗洗脸,等来年沐痴梦给你打脸打肿吧。”

粗鄙之言非但没让尚书令生气,而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又感谢又恼火道:“你这法子好,沐痴梦劲头起得大,你说的也对,将来人生如何是该看她脚下走出来,但这样,岂不是把本官在女儿心中的形象,给毁的干干净净了?”

鸢时九笑道:“嗐,你哪来的形象啊。”

……

……

作揖拜别风韵美妇沐夫人,不搭理尚书令臭德行,鸢时九平静走出尚书府邸,临了,在大门口刻意稍作停顿,府邸看守护卫一脸茫然,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少年郎,怎地回事,方才还苦苦遭受他哥俩耀武扬威,而心有气为不得,咋就从府邸内正大光明出来哩,这俩二货面面相觑,想溜须拍马吹捧吹捧似乎在府上有所依仗少年郎,才半张开嘴巴,那少年郎潇洒一甩衣袖,抽身离去。

这回闷闷不乐的,换作他兄弟二人喽。

渐渐走远,鸢时九神情冷漠淡然,心里则乐开了花,有仇必报非君子!他鸢时九算不上什么君子,但睚眦必报,瑙珠必诛,被尚书令这般身居高位的官员驳驳脸面也罢,少年年轻,适当吃点芝麻小亏不妨大碍,护卫一类的看守敢随心所欲驳他脸面,能忍?

不能,这憋屈的气,鸢时九必须出了。

确如鸢时九心中预想,这口气吐出去,身心果然通畅舒适很多,尤其是目睹护卫吃瘪。

街巷大道不远有一马车赶来,鸢时九下意识高举手掌至半空来回挥舞,没挥两三下,他回过神,记起身处环境,赶忙把手掌收回来。

当鸢时九的手掌稳稳放平,身后走出两道倩影,两道倩影并未刻意放晴脚步,鸢时九闻布屡声,将头一扭望向后方,沐痴梦和剑青离并肩直立,两位美人儿身高大差不差,就连身材曲折曲线,前凸后翘的程度也如此,像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仅依仗发育如何分辨,肯定猜不出。

那辆两匹黄鬃马在前驱程的马车,在车夫熟练扯拽缰绳的数年技巧下,稳重渐停于鸢时九身前数十寸距离,沐痴梦眼巴巴盯着鸢时九,弄得他挠挠头,不知所措。

十六七岁的少女,离家出走称不上负笈远游称,那时走的匆匆忙忙,气头上没记起拿些金银细软当盘缠,这前脚踏出尚书令府邸,后脚就不知该往哪去,倾城少女可怜兮兮的拽起鸢时九右臂衣袖一角,楚楚可怜道:“我莫得感情,也,莫得钱。”

蠢笨的可爱,少女想说的,是类似于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的话语。

尚书令家的千金大小姐,失去温室的花朵迷惘不知去处,唯有纠缠鸢时九。

按理说,应该是温室花朵独自闯荡修行界江湖,逐渐蜕变成天山残岩峭壁上,艰难成长的孤傲高洁雪莲,可就依着在尚书府邸时,沐痴梦走三步,就能平地摔得七七八八,若由她东闯西踱走南闯北,恐怕没几日就剩下粉红骷髅,一向不知慈悲为怀为何物的少年郎长叹一声,似乎居心叵测带沐痴梦坐上马车,到酒家,尚书逼迫沐痴梦订一纸婚书的事,暂时搁浅,虽未摆在明面上,但沐痴梦夺门而出,固执己见的尚书令没阻止,足去说明很多问题,因此鸢时九仍需解决的难事,仅余下一件,劝沐痴梦别一意孤行跟着他。

坐面朝酒家老旧门口的那桌,要了一叠牛肉,一叠花生,一叠兰花豆,又温了一壶酒。

店家小二儿端托盘端上花生、兰花豆、牛肉,温好的一壶酒,还有三个白瓷小碗。

酒和下酒菜上齐全,剑青离不动于衷,鸢时九不承认是她主人,剑青离却一直以鸢时九的死侍而自居,死侍是牺牲品,不需要浪费银两,沽酒来喝,沐痴梦则是没那闲情雅致,此刻今后住所都未定下,她哪有那心情,唯独鸢时九一人夹起筷子,一口一口叨着兰花豆,口渴就喝一口温酒,常有人以酒消愁,鸢时九喝酒不消愁,而是苦思该如何开口,毕竟是他激得沐痴梦离家出走,再残酷拒绝沐痴梦跟着他,实在薄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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