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一片茫然,这黄毛小儿气焰嚣张至极不把大唐朝臣放在眼中,似乎是后知后觉明白市井百姓不可与尚书令争执不休,尚书令蓦然来了豪气万分,比之在庙堂之上的气势平白提了几分,眯了鸢时九一眼,厚唇抖了抖,正欲言语,半道杀出个程咬金,鸢时九正视李生凡,郑重其事问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红娘媒人给人牵红线,总是讲究门当户对,不知道友你家境如何,可否殷实。”

沐痴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望向鸢时九,怎地,这是暗度陈仓还是弃明投暗?

李生凡对家境这点信心十足,笑道:“道友大可安心,家父与伯父同样是大唐朝臣,为官几载,家底还算厚的,称得上门当户对。”

鸢时九故作惊讶的点点头,询问道:“那不知伯父与尚书令大人官职相较,如何?”

李生凡微笑神色一僵,尚书令是正二品官职庙堂之上鲜有高居其上,哪怕与从二品平起平坐的官职也是凤毛角露的存在,李生凡骄傲说家父为官几载家底算厚,这不假,但以尚书令的家底去衡量就是夸大其词不知几斤几两了,“固不如也。”

鸢时九笑意浓郁,天真烂漫不诸世事般道:“月老牵红线从来门当户对,道友家境差距与尚书令差距巨大,怎配得上门当户对二字,并非说蜩与学鸠可同鲲鹏论上门当户对,同图南,前者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后者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两者相提而并论岂不可笑?”

‘噗嗤…’沐夫人忍俊不禁,娇笑声轻轻传来,这小家伙哪是尽数收敛,分明是打算给他们来一个狠的,尤其是他脸上一心求学的书生神情忒隔应人,李生凡是儒家学生,而且是太学院书生,鸢时九一席话,他听在心中如针扎般,好似沐痴梦登高而望远,他则不过区区井底之蛙难堪其才,尚书令听过便知这少年郎口才甚好,伶牙俐齿如三寸不烂之舌,又心怀叵测油嘴滑腔将他骗上道再磨刀霍霍‘宰杀’,前一刻‘待宰羔羊’仍轻松惬意,下一刻就身首分离成那桌上佳肴,尚书令怒火中烧却又被冷汗打湿衣襟,他为官几载何曾受他人如此牵制玩弄于股掌之中,对方居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心智与谋略及口才恐怕隐隐胜过府上谋士一筹,不知那不中用的女儿是从何处结交的大才大略之人。

李生凡明知无话可说,却张了张嘴,企图说上几句,可黔驴技穷。

剑青离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那书生如何驳鸢时九的言论?

驳不过。

沐痴梦四顾茫然,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心想道友这是说的些什?我怎就听不明白。

谁猜的到尚书令家千金,真就是个笨蛋。

但不知所云是不知所云,沐痴梦瞧娘亲罕见的哑然失笑,就隐约知道道友说了些了不起的东西,再看到尚书令左右为难的神情,就知道道友并未倒戈相向,而是在替她说话。

鸢时九似乎意犹未尽,理当如此,他后话还未说出来痛快痛快,怎会乐意点到为止,“再谈这父母之言,若尚书大人是把才华高低,家境如何,当作为女儿择良偶的前提,那么不得不说,晚辈子虚处处高于道友。”

李生凡闻言终是有了异议,前话不管他怎么不舒服怎么别扭,无可厚非的是言之有理他无言以对,而这一句,他可要好好与鸢时九论道论道:“道友此言过于狂妄,我虽不是什么管仲乐毅之才,但也在太学院常得学士赞誉,若说处处高于我,道友需好好掂量掂量。”

鸢时九问,“道友修为如何?”

李生凡答,“初识上境已久。”

鸢时九笑,“吾洞天境已入。”

洞天境……李生凡瞪目结舌,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此为资质平平的修行者修行速度,而修行天才往往事半功倍,就拿李生凡来说,年仅二十有三,未到而立之年踏入初识上境已是不易,至于那洞天境,无从谈起。

鸢时九问,“道友入太学院笔试如何?”

李生凡答,“已言过中等而入太学院。”

鸢时九笑,“我独取最上等而过笔试。”

李生凡惊,固不如。

鸢时九问,“道友伯父官位几品?”

李生凡答,“家父官居从五品。”

鸢时九笑,“我家那个,官居正一品往上。”

李生凡匪夷所思,正一品往上?那可是大唐女帝座下的位置,这家伙口出狂言太过了些。

尚书令见两者相较惨不忍睹,不忍再听下去,望向鸢时九出声道:“够了……你究竟要怎么样才满足?”

鸢时九笑着扬了扬下巴朝李生凡。

不等尚书令言语,李生凡自主起身,原本骄傲的脸颊低垂下,向尚书令捧袂,沉声道:“伯父,是晚辈配不上沐姑娘。”

话落,人走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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