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别人，自己更应该理解其原因才是。即便理解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他也能从自己的身体上看出端倪。

通红的身体，肿胀的手臂，深陷黑暗而黯淡无光的双眼，如刀片般锋利的尖牙……像是这样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描述方式，所描述的，正是如同自己这样丑陋的怪物。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意义便被剥夺，所做的一切，皆被否定了下去。然后，无论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无论那神佛论中的“命运”将什么带至自己跟前，她都没有权力去拒绝。

一出生便抱有如此觉悟的克劳迪亚，在那漫长的九百一十八年中理解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理由——纠正这错误的正义，将自己印象中的母亲重新归类到这个行列之中。

“血意。”

面对着怒发冲天的神原夏香，她若是再有所保留，自己所想要证明的一切便全成了弗拉基米尔口中的笑话。手臂膨胀，身上的血色印纹逐渐爬至那苍白的脸上；血红的瞳孔逐渐扩大，利牙增长，半屈躬之际，那娇小的身躯反常地向后隆起了。

紧接着，从那扭曲的空间中，一头浑身捆绑铁链的怪物显现了出来——五官错位的怖脸，似人的体格，身体上披满皮毛，皮毛下则是无数的眼睛；背后伸展着四只漆黑的羽翼，羽翼上刻印着与克劳迪亚身体上一模一样的血红印纹。

最特别的，便是那双巨大且肿胀的手，像是充斥着血浆与骨肉似的，从那单薄的皮层底下，一颗颗黑色的豆大的点游离其中，分外诡异。

“……”

但见状，神原夏香无所动容。手扣刀鞘，眼入八方，单脚迈出一步，她便是做好了随时抽刀的准备。

不知是出于英雄的从容还是愤怒的失控，深紫的瞳孔至始至终只盯住了克劳迪亚，全然忽视了那只突然浮现出的怪物。

“我不会让开的，神原夏香。”

抬起右手，将神原羽狐护于身后，克劳迪亚便没有再用那幅乞求的语气对神原夏香说话了。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愤怒、悲哀、焦虑、忏悔……任何一个都能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做出些荒谬之举。但是，哪怕是听进去一句也好，就算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也好，让我救你妹妹，就当是我力所能及的赔罪……”

“你想把她变成同类么，吸血鬼。”

深紫色的瞳孔中泛起血光，死磕着牙齿，神原夏香又朝前迈出了一步。

“你知道那样的后果是什么，对吗？”

“眼下只有这种方法……”

“闭上你的乌鸦嘴！吸血鬼。我的妹妹没那么容易死，现在就给我让开，让我来……”

“该闭嘴的是你！神原夏香！还不肯接受你妹妹已经死亡的事实么！”

于此，克劳迪亚大吼了起来。

“你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无事生非！弗拉基米尔故意把这里的地址透露给了你们，把你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看到这一幕！身为英雄，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么！”

“我亲眼看着我妹妹因为你被枪射穿了手脚！因为你被关在这地下深处的实验室中没日没夜地被折磨！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英雄’这个称谓来要求我做些什么！”

将那锋利的刀刃从鞘中拔出，直指向那变得丑陋不堪的克劳迪亚，神原夏香身旁的火焰逐渐由赤红转变成了幽蓝色。

“我已经和你无话可说了。”

……

“咳……”

长枪刺穿身体之时，白茗还没有彻底地从那钻心的痛楚中反应过来。若是一般的人类，在受了这么一击之后早就会因为疼痛过度而死去，而白茗即便没有激发潜能，这幅久经折腾的身体也足以支撑他的意识。

只是，疼痛感还是会有。

“怎么不用你那引以为傲的能力了？白茗。”

瞬间出现在白茗跟前，弗拉基米尔则是一脸笑意询问了起来。相比震惊，他脸上更多的是得意。

“之前不是说了么，战斗许可下来之前，我没法和你打。”

“哼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么无聊的规矩么白茗？我可不记得你是受那些肤浅的家伙管辖的——啊！”

谈话之际，弗拉基米尔便是拉住了长枪，瞄准肚子重重踢了过去。冲击携带着烈风灌入白茗身体中，将其在街道上拖行直至撞在了一面厚实的砖墙上。地面则是被刮出了足有几公分的坑洼，像是被重型机器碾压过后似的。

“咳……”

捂着那早已凹陷下去的肚子，白茗则是借助着原本的力气，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的连衣裙早已被撕得破烂，露出了肚子上那块被戳穿的鲜红的伤口。

“你使用‘潜能激发’也没问题哦？毕竟我就是为了那个而准备了这么多。”

把玩着手中的长枪，细细舔舐着刃尖的鲜血，弗拉基米尔便是稳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哈……哈……许可下来……之前，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啊啊，该说你固执呢，还是愚蠢呢？听由英雄协会那群家伙的指示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看看斯洛特，不就是被那群家伙给逼疯的么？”

“话变多了……啊……弗拉基米尔……”

“啧……为什么你跟那个男人一样都这么不服输呢？”

左手一把擒住白茗的脖子，像是抓住一只婴儿似的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紧接着，执长枪的右手迅速向前挥出，再次让那锋利的长枪刺进了白茗的身体中，将他狠狠钉在了砖墙上。

“噗嗤”

鲜血如泉涌现，喷洒在了弗拉基米尔的脸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毫无挣扎意思的白茗，弗拉基米尔扭动着手，将那长枪在白茗体内搅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