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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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象中的哪怕一丁点恶臭，湍急的水流在我一扎进其中后便将我带离了井盖口所处的低矮位置，腰间绑上的牵引绳瞬间散开绷直，这事先没有想到的流速理所当然引起了一直关注我的两位友人的惊呼。

特别是最反对我自己一个人去探索下水道的三浦，隔着水面能感受到他发出的尖叫，然而包括他在内的其它警员却都半真半假地表示自己不熟悉水性，所以最终就让我绑了条绳子下水了。

尽管这对六岁后就在海边生活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需要为三浦担心一下这些不怎么中用的手下。

【算了，有些东西还是要我亲自去看才能明白。】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朦胧的水下世界，对浮在上层的我而言，脚下可能还有四五米深的距离，只不过仅仅这样就已经看不清了，面对这人类无法生存的水道，我忽然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让人人都经过呢，就算水性再好。】

很快，最后一丝光芒也消散了，眼睛睁开与否都是一片漆黑，只能够依靠身体的触感来判断自身移动的方向，根本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何。

这是一条通向无尽深渊的水道，下一次获得光明的时候我就会从一个悬崖中央随着水流摔得粉身碎骨。

这也可能是一条通向幻想故事中的金银岛的水道，席卷着我的水流会变得愈发清澈，而周围的黑色钢筋混凝土会逐渐被发光的宝石代替，指引我去往一个美不胜收的岛屿。

如同未知前路的人生，为何我选择被水流继续冲走而不是张开双腿顶在任何一个障碍物上，拉扯腰间的绳子让他们把我救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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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现在……在御雷公国中部是梅雨季节……第二，最近经过爱智附近的……部队里……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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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的家人，我的妹妹，皆城深羽。】

我相信着千晴，所以也擅自相信着这个提示一定能带我找到我想要的。

【可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光明重新照亮了水道，我双腿向下一蹬，随即让整个身子朝水面浮起。

「呼啊！」

比下沉的速度要快上几倍，我这口气一直憋到了下一个井盖口的所在，保留有大块未充水空间的此处提供给了我新鲜的空气和最重要的情报——

并非每个井盖都被水满得顶了起来，比如此处，就完全能让人呆下来。

【只不过，还不够。】

我重新憋了一口气，又钻进了水中，不过这一次我可不再放飞自我了，而是小心翼翼地靠着墙壁往下潜，更加讲求深度，仔细搜索那熟悉的黑暗之地。

【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重复了三次换气，接近长度极限的绳子开始不停传来拉拽感，也不知道是水流还是三浦他们太过担心了，好在我也终于有所收获了。

在拐角之前的水道，一只不属于这里的异物夺去了我的注意力。

【这是……皮鞋？还很高级的样子。】

我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像是贴紧在水道台阶上的玩意，结果稍微施加了一点力，那摇摇欲坠的平衡便即刻被打破，皮鞋像车轮一样被水流推动翻滚着爬上了台阶，下一秒便随着急流消失在了拐角。

虽然证据没了，但恰恰说明了这个鞋子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否则迟早应该被湍流给带走。

【千晴说的是对的，但是，这究竟和梅雨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下雨所以下水道涨水成为了最好的掩护吗？】

【有什么不对。】

「唉。真是的，别拉了」

受不了腰上断断续续地拉扯感，我反着拽了一下绳子想要传达这个信息，然而手中传来的力量却在片刻之后消失了，紧接着还没等我不耐烦的表情做顺畅起来，身体就失去了那唯一的依托，像是那只皮鞋一样翻滚着被水流冲走，手里还握着那已经失去了本来用处的断绳。

「唔！呼哇！」

再措手不及地呛了一口水后，我挣扎着控制住身体，拼命地向其中一侧游去，渴望能找到能够缓冲速度的任何东西。

虽然没能在光滑的墙壁附近抓到任何东西，但在反复地与墙壁的撞击中，每一次都能获得喘息的机会，就这样把除了脑袋以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撞了个遍后，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就这样一路流进海里的画面——

【虽然这里离海边还远着呢。】

大脑因为缺氧已经开始犯浑之际，转机终于出现了，身体像是被某种吸引力吸住在旁侧一样，这微微延缓身体运动的机会让我近乎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结果还真的就在吸住我的那股力量的方向抓到了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

「哈……啊，真是糟透了……噗，该 死的」

我努力抹去脸上的水，刚开口说了半句话又呛了一口水，好不容易缓过来睁开朦胧的双眼，结果却被吓了一大跳。

手中抓住的是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管道口的钢铁栅栏，而其间本应该让此处的水流通的空隙都被木柴这类的异物塞满了，好在仅存的缝隙还是让小一部分水流钻了过去，正是如此我的身体才会感受到那一点微弱的吸引力。

「呼……这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玄机就在这里吗？」

原本就在怀疑排水系统的问题，特别还是机场，下水道会积蓄那么多的水即使是梅雨季节也不至于会这么夸张。

回头看了这一路惊险刺激的「水上乐园」，明白再没有什么比「梅雨」这个幌子更能肆无忌惮地运用这条地下水路了。

「看我不把你们这些垃圾都踹开！」

想要把这里的水放掉，于是我抓住栅栏把身体占据高点，开始尝试把那些木头踹开，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这样有所不妥。

【会不会打草惊蛇，而且这条水道又是通向哪里才要这么堵起来？】

一想到这是一个营救人质的任务，那么很多事情就需要考虑得更细致，把对方的计策化为自身的机会。

【要将计就计的话，最要紧的应该是搞到爱智的下水道构造图。】

我重新放松身子泡回水中，仰头看了看严实得密不透风的墙壁，

「不对，最要紧的应该是想办法先出去」

苦笑着将绳子拉回身边并绑在了水道口的栅栏上，看上去感觉就比交给三浦他们靠谱多了。

再也不怕被水流冲得毫无尊严，我拖着坚固的绳子缓慢移动了大约100米后，终于在水占满空间之前够到了一个井盖口。

「终于……该死，快给我打开啊！」

不知道是不是久未使用，我从水里全力蹬腿往上一推，井盖居然纹丝不动，焦急万分的我随即又在水中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用脚全力向上一踢，为此呛了不少水的结果却依然是失败。

「有人吗？！开门……啊不，开开盖子！」

不知道什么情况，感觉水位的上涨忽然加快了，才过了几十秒钟，我就不得不努力蹬腿上浮才能让自己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很快空气所在的空间就连一个脑袋都放不下了。

难道要倒回去吗，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也涨水了，我该不会死在下水道这么丢人吧，可恶。

「咣当」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钢铁与其它异物的撞击声就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光芒和雨水一并洒在我的脸上，头顶上的井盖奇迹般地被人用铁钩拉起来了，向上挥舞的手也被人抓住。

因为泡水太久而暂时失去对身体重量的感觉，完全使不上力的自己便任由外力将我拉上了地面，当然，熟悉的声音首先让我安心了下来。

「三浦……再抱那么紧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我苦笑着挤出这句「抱怨」后，这才被那娇小的身躯放开好让身体舒服地平躺在久违的地面，此时正值暴雨的间隙，一直黑云密布的天空久违地透出几丝阳光。

「呜……对不起……呜，雨明，都怪我们没绑好绳子……因为没想到它的角度和位置会变化那么大，呜呜，害怕它被什么锋利的边缘割断，结果我们自己搞砸了」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感觉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三浦引来了身后部下们的纷纷议论，我不得不转移话题到我的发现上，一提到立功，一提到可能能成为第一个发现人质所在的班子，那群在我溺水后没有一个派得上用的饭桶们便兴致勃勃了起来。

「来，擦一擦」

片雾姐给我的脑袋扔上了一条毛巾，我则是用它来先醒了一下鼻涕，结果她用一脸「那可是我的东西」的表情盯着我，

「算了，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给予了那些家伙热烈讨论的话题后，我，三浦还有片雾大姐三人便离开了人群聚到其他角落去讨论真正的战术，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以为漂了很远，实际上居然仍未离开机场的范围，只是比起下井时候要更靠近候机大楼的位置，因此才好运地又被三浦他们发现。

「所以呢，觉得证据足以让军队出击了吗？」

面对大姐头一针见血的问题，我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军队一出就是胜败输赢的决定之时了，能让军队在城外按兵不动，已经说明了爱智城内以及周边埋伏着足以与其抗衡的反叛军军力，而拖延时间的效果也是祸福难料，三浦有收到有关首都那边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