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仿佛听到了许多人的呼唤。
“梅兰？”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见的是满脸泪水的小女仆和洁西卡。我连忙低下眼帘看她的手和脖子，一切正常，没有溃烂没有虫族的影响样子……
“呼……果然那还是梦。”
“陛下？！喵，您还是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喵？陛下……”
“啊……无所谓了。你们没事吧？”
我当真已经觉得梦境和现实是哪样都无所谓了。这一场看似永无止境的连环梦，就算别人告诉我什么，我也不会去相信了。
内心沉重。
莉娅……妾身曾经深爱的那个莉娅已经死了。现在存在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和我的经历不一样。如此这般，我只能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恨……也已经没有了。
琪雅拉的回忆，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魔神。制造了虫族灾难的她只是众多分身中的一个，包括我所认知的那个碎片一样，所有这些的她集合起来才是真正的莉娅。
因此，我也不再想消灭魔神了，因为那样没有意义。
就像眼前的梅兰和洁西卡，也无非不过是她的其中一个分身罢了。
“陛下……呜呜呜，两个月了您终于醒了……”
“两个月？”
兜了这么一大圈，我还是躺到了两个月后啊……感到浑身乏力，我试着坐起来没成功，于是又躺了下去。
“再让我躺一会儿。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除了您昏迷不醒外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大事喵！不过……”
梅兰的脸色沉了下来，回头瞟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又回到了那重症监护室，身边围着许多医生，门外似乎还听见梁东阳和张哥时不时发出的话语。
我想了想，问道：
“太阳系找到了吗？”
“还没有，搜索计划已经完成了过半，卡罗西组长的导航图虽然为我们节约了许多燃料，但我们最近这段时间的运气有点背喵……”
“运气？”
洁西卡说道：
“从发现古代人类弃船的时候起，我们遭受了重大损失，直到现在还有一条护卫舰处于失踪状态，舰队已经放弃搜索了喵。”
“失踪？……嗯算了，我之后再听报告。你们两个……”
我招了招手，把梅兰和洁西卡叫到身边。抓住她们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温度透过皮肤暖了暖脸。不解的梅兰歪了歪头，我轻声念叨说：
“还好，还好都是梦。你们都没事……”
梅兰一听到这句话，连忙把另一只手藏到了身后。而洁西卡露出微笑，转换声调说：
“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过程怎样，不要去回忆了。”
我一听，连忙望了过去。
“莉娅？”
洁西卡点了点头，俯下身悄声说道：
“洁西卡也完成觉醒了呢。”
“欸？”
等等，这又是什么意思？
……
那天之后，我和洁西卡、梅兰稍微保持了距离。
虽然也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两人毕竟都是莉娅的碎片形成的人格，或者说灵魂。而我认知的魔神曾经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那位已经不在了。那段记忆重新归来的冲击，让我有种不愿走出阴影的粘滞感，总觉得自己和其他的碎片关系太好就像对死者不忠一样。
哪怕那件事已经过去了16000年，现在想来仍仿佛昨天发生的一样。
另外一个原因，是艾米达拉舰队刚刚又经受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而我因为全程昏迷毫不知情……
“欸？！！！！什么？！！！”
重新回归办公桌的我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报告书，随意地翻看着。
有关发现另外一条弗里兹号的信息丝毫没有踪影，就好像那场梦里的事情全都不是真的。它的存在被一条称为艾瑞斯号的古代人类货运母舰所替代，而贝利杨实验室里的孵化虫卵也是在那里找到的。
其他一些内容和梦中基本一致，三次登船遇袭，梁东阳进行救援……但我是那时候昏迷的，也就意味着只去过一次，也没有下令要求孵化虫卵云云……
至于为何孵化了，才是我惊讶的原因。
“从艾瑞斯母舰上的虫族带来的致命的流行病毒，导致虚拟国土中更多的族人成为了‘幽灵公民’……”
换言之，在我昏睡的时间里舰队爆发了一场瘟疫，又死了很多人！
虽然在虚拟国土服务器里仍然能见到这些人，但她们已经没有可以回归的肉体，因此成为了仅仅存在于赛博恩殖民船里的‘幽灵’！
“陛下喵！您怎么啦？！”
梅兰听见我的惨叫，闯进办公室。
“伤亡数字报告？在哪里？”
梅兰指了指堆叠在桌上的文件。
“插了红色书签的就是喵。”
我颤抖着抽出来一看，个十百千万……五位数……
“我们舰队现在还有多少人？”
“嗯……估计还剩七千人左右喵，维护舰队日常还是足够的，但愿不再发生空间作战喵……”
“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人醒着？”
“瘟疫没有首先袭击殖民船，我们舰队里的船员是首要受害者，但是多亏了贝利杨教授研究的疫苗拯救了殖民地，现在有许多新人是从虚拟国土回归的人民喵。”
“回……回归？这件事没有保密？”
梅兰摇了摇头。
“里面已经知道了最近这一年发生的事喵，已经死去的国民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实情，她们决定在那个世界继续支持陛下，而还活着的人都在努力参与舰队军事培训加入编制喵。”
变化有点太大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本来不是已经被人民抛弃了吗？这……”
梅兰没来得及回答我，就有一个传令兵闯了进来。
“报！！！陛下我们从截获的古代人类文物上发现了太阳系的坐标喵！！卡罗西组长已经解读了星图，申请向目标跳跃！”
我盯着这个人看了许久，是个陌生面孔。
“明白，我知道了。”
“在女神陛下的带领下终将获得赐福，感谢您陛下！”
这个新兵向我做了非常夸张的跪地行礼，之后在地上这么退着离开了办公室，那模样让我尴尬得愣住了。
“梅兰，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是新人喵陛下，我们舰上幸存的士兵大多数都调动去其他船只上担任教员了，所以弗里兹号上现在新来了一大批新兵。”
“不，我指的是她最后那句话……”
梅兰仿佛没听懂我的问题，歪着头动了动耳朵，半天才喔了一声：
“陛下喵！那是圣灵教对您新的定义和礼仪要求，也是教徒对您虔诚忠心的表现喵！”
“等等，为什么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规定的？谁允许这样规定了？”
“是大主教大人喵。毕竟那天之后我们全族都在觉醒为女神的您指引下度过难关……”
“哈？”
虽然觉醒这件事不假，灵体这招我也会，可是我并不记得甚至都不知道虫族病毒这场灾难的存在，要不然我现在还坐在办公桌这里盯着报告书干什么？！
“那个时候的陛下真是太美丽太神圣了喵！根本……根本无法直视！”
我双手抱胸纳闷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梅兰，那你们怎么没对我这么做？”
只见梅兰突然尴尬地愣住，挠了挠头。
“欸嘿嘿，陛下要是想看梅兰也说这种羞耻台词的话……梅兰就……”
眼看这家伙真的准备跪下，我连忙叫停！
“行了行了！你就免了！赶快下令把这个行礼撤销！”
“可是喵陛下，这是检验您身边人们忠心的最棒的办法了喵。”
我揉了揉脑袋大声问道：
“把洁西卡叫来，这多半又是莉娅搞的鬼吧？”
可是一束蓝光射下，却是出现了伊斯卡。
“琪雅拉，这的确是莉娅姐姐的主意，不过实施这个方案的是我。”
“实施？方案？”
只见伊斯卡一脸无奈地沉思片刻，抬手给我播放了一段录像。录像中，昏迷的我被放在浸泡生物标本那样的罐子里，而飞船中所有的显示器画面都出现了一张我的脸。
那个‘我’一本正经地说起了话：
“各位，艾米达拉皇国，我亲爱的子民们。我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作为守护你们现世的神，无时不刻与你们在一起。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灾难，但我们是不会向命运低头的种族！虫族无法打败我们，病毒也不会击溃我们的意志，神的加护很快就将到来，请等着我，我的子民们，待我醒来之时，必将彻底结束一切的灾难！”
……
然后，我醒了。
“灾难，不是已经被贝利杨解决了吗？”
我大体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伊斯卡利用先进的计算机系统仿造了我的面孔，然后让我说了一通大话……
之后，经过教会添油加醋的宣传，再加上贝利杨的疫苗成功解救了许多人，因此国民现在都把我醒来当成了某种大日子，会发生什么大好事的日子……
“这可是信息诈骗啊！！！！我就算醒了怎么可能马上彻底结束一切灾难……怎么可能啦？！！！”
伊斯卡耸了耸肩，说道：
“琪雅拉，莉娅姐姐和我是不会坑你的。当然给你放好了台阶下。弗里兹号上的类人仿生机械的生产线已经恢复投产了，接下来你可以指定死者复活，但转移汇编灵魂代码这种事，恐怕只有觉醒之后的你能做到。莉娅说的。”
“转移？灵魂代码？复活？等等……”
……
机器人的事情不应该是让机器来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