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

「泽渡少校,他们一定是在拖延时间,恐怕还有支援!」

「……」

不再是想象中的狂放笑声,少校的沉默使我更加不安,敌人那句不可理喻的回应明明从逻辑上可笑得很,却有着让我不得不去重视的理由——

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跟上敌人的思考。

【既知感……没有那种状态的话,这就是我能力的极限了吗?】

「……给你十秒钟」

「时间就算够救人,燃油呢?不对,应该说是赤星吧」

「!」

我的视线立马从监视器荧屏向下移开,第一次全神贯注地审视着「原本」应当非常陌生的操作面板,让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当时在沙漠之底乘上鬼切时,对这些仪表和按键几乎没有熟悉时间就运用起来了,如今却像从零开始一样寻找着那个关键的参数。

「泽渡少校……那个红色浮标,是什么?」

「头疼了,那个东西应该是叫赤星的活性阀值,不光那个,燃油和电量也见底了」

这时候我们头上就像被端着一盆冷水一样,就等待着控制一切的「神明」把它打翻。

秘密通讯的对话像是被听到似的,敌方指挥官的声音适时地从扬声器中传出,

「这次行动对我们来说,在考虑天气限制的前提下,威胁程度最大的就是第十舰队,但遭遇的可能性却是最低的,原因还是刚才所说的那样,这是军事行动的对位问题,他们有能让他们头疼的对手,而威胁程度第二,同时又极有可能出现的,就是代号鬼切和天丛云两台第三代HMA了。换作是一般的驾驶员的话,超过三小时以上的连战是不可能撑住的,所以我们就计算了你们这两台HMA的燃料运转情况,当然,本来还要多花一点功夫的,比如在这里和你们周旋一阵,但是,你们在海上活跃的表现给潜艇部队造成了困扰的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大的容错空间」

冷水已经浇下,这个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和泽渡少校是异常的,因为在这几个小时中我们获得了休息的时间,而这保证了我们到现在还能够维持战斗状态,而倘若是其它HMA驾驶员,一小时的限制早就已经使得他们的精神涣散了。

可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此时要面对的最终问题却被导向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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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不同的弱点,集中到同一点去攻破。

-

「绕了一大圈,先是让我们怀疑武莱军想依靠海战一决胜负,再转向偷袭水汶城,最后把所有人都绕懵之际,回归了最初的目标——登陆作战,拿下玉沐防线」

仿佛在隐忍着某种感情,泽渡少校的颤音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来,

「这个调虎离山,一点都不亚于引我们自相残杀的削兵之计啊,把劣势完全转变为了优势,妙啊,绝妙」

原本以为永无止境的雨水渐渐停止了,远处的连天炮火在没有雨声的掩盖下愈发的清晰,只是我们都弄不清楚这一回又是谁和谁在交战了。

「我们还有机会,泽渡少校!立刻赶回去吧,如果水汶城再出兵协防隘口的话我们还不至于彻底失败!」

通讯已经连接上了水汶城的指挥中心,然而我的身份在自己人内部还不如敌人那边来得有名,本不在队伍编制内,以致于根本无法要求通讯员转接,只能等待泽渡少校做出这个本该唯一的选择。

「不过,你真的觉得你都算准了吗?」

可现实就是以少校的性格做出什么选择都不奇怪,就在我为这个标志某种反转的台词而忐忑不安时,频道中终于传来了她的命令。

「准备动手,后面3排交给你,先从攻击两侧的装甲车,务必一击致命,不要让那些机车有逃进巷子的机会,不留活口」

「是」

我咽了咽口水,尽管眼前的车队难以对我们两台HMA造成威胁,但鬼切和天丛云又不是什么移动要塞,要在对方开始逃散前全歼,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难度。

既然她说要做,那就做吧。

一面更换了武器的弹夹,一面我的视线却莫名地开始涣散,

【是太累了吗?】

剧烈颤抖的手使我不得不停止收割生命前的准备工作,我很快也意识到了这是一种「抗拒」意味的身体反应,

【为什么?】

「泽渡少校,我并没有觉得我都算准了,但我都算到了,至于为什么不准,方程中的不定因素同样是你,我难以确定你反复无常的性格会做出什么选择,失礼了」

好在沉默了片刻后,对方似乎打算让很可能就在1分钟后变得凄惨的场面再度发生转变。

「我想,就算我表示我有把握不被你们瞬间干掉,并会再一分钟之内造成水汶城的皓月原住民的动乱,从而给你军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你也照样会扣下扳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会抓到我和我的同伴,并一一解决掉。所以,我不会使用威胁之类不靠谱的方法,我希望少校你能将这个从各种意义上都是最佳的选择看做是一场交易——」

夏至的台风无论再怎么洗刷世界,也无法抹去大地之上的死亡之色,流下的雨水渗入大地,只有丝丝寒意融入记忆之海中,永远定格。

「一场能让你享受到至高愉悦的交易,就在流云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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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丛云终于动了,不在这莫名的对话中继续消耗时间,而是与我最初想的那样利用这最后的燃料赶到隘口,因为我清楚枢还在那里。

「哈哈哈哈,真是太让我愉快了,我很想知道那个人在以后究竟还会有什么杰作」

像是憋了很久一样,当与车队拉开距离后,通讯频道中不是泽渡少校报告情况的声音,而是她放肆的笑声,而我仍旧关注着车队的动向,直到他们闯出了大东门并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确实是一笔交易,而现在,交易完成了。

「我想那个人一定在城里面安置了炸弹之类的东西,甚至可能提前安插了间谍,只要一个导火索,就能让水汶城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可是他们却放弃了这么做。那个指挥官是很重要的人物吧,不惜放弃一口气攻下港口城市的机会,这样下去,他的国家会因为这个选择而付出与一个车队相比不成比例的损失」

敌人完美的计划因为泽渡少校的存在而留下了不小的瑕疵,我像是想用这种解释来「平衡」这两位领袖给予我的压力。

「嘻嘻,雨明宝宝,那一行人,至少是那位指挥官,怎么可能是武莱人呢?」

「……」

我呆楞着凝望虚空,难以想象又或是本能地抗拒接受,也许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仪表盘的显示的燃料还有结余,但以光度表现的赤星的活性阀值已经几乎暗淡无光了,我苦闷地驾驶鬼切重复着跳跃与降落的动作,而在HMA越过的地面上,溢出的光芒照亮了几名抬起头的士兵的身影,随即,他们抖落了头盔上的雨水,像是受到鼓舞般地骚动了起来。

也许这片海岸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台风已经宣告过去,可这个世界却会以此为开端刮起一阵新的风暴,下一次又会将谁卷入其中呢?

我是否仍要,向着暴风前进,去往下一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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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月海的尽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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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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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的大地上,被简单的铁丝围栏保护的黄土跑道上停着一架孤零零的飞机,而它的五百多位乘客,正排成四列队伍缓缓地登机。

「枢,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一边把背包从一架越野车上搬了下来,一边询问老友的意向,原本我到这里来就是希望把他从战争的漩涡中带走,还在校园里时的那种好战心性已经难觅踪迹了。

「雨明……我说了我放心不下渡边上尉,还有208图案的其他兄弟们」

可专程开车送我的枢再次露出了为难的表现,即便我告诉他渡边上尉和泽渡少校都能给他许可离开前线,他还是依靠自己的意愿拒绝了我。

在此之前,我甚至一次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不知不觉间,最熟悉的人也改变了,虽然说不上是坏事,但这种感觉却依旧让我心里一堵。

「再说了,不混出点名堂来,怎么当你这种血樱骑士的死党嘛,另外这副样子怎么去追求千晴呀……诶」

坐在驾驶座上给我递东西的枢忽然定格了动作,视线飘到了我身后的远方,抬头发现这一幕的我也不自主地回头,但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依然是长长的登记队伍正在度过安全检查的关卡。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啦,感觉好像看到了千晴……果然是我太想念她了」

回过神来的枢挠头尬笑,一如曾经的蠢样,

「你真是个色胚,大小姐就这么好吗?」

见到他这副熟悉样子我也不禁笑了出来。

「你还有脸说呢,身边最不缺美女的就是你了,看,现在就连那个强到不讲道理的泽渡少校都和你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没看到啊,但真是太可怕了,那个女人再怎么漂亮我觉得雨明你也吃不消啊」

「你别胡说八道了……」

我苦笑了几声,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周前的大战——

最后赶到隘口的我们已经「弹尽粮绝」,而武莱的登陆军也没有在突破千穿百孔的玉沐防线时浪费时间,恰好与我们在流云隘口狭路相逢,只不过这回攻守角色倒是调换了,若是守不住隘口,我们就必须退守到水汶城内,到时候很可能面临外忧内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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