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在急急忙忙朝着宪兵队赶,他知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拉普特妮尔是绝对不可能会给他以这种方式寄信的,绝对不可能。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信里装着什么,天色昏暗,一个人站在路边看信,想想就觉得奇怪,搞不好会遇到别的问题。

他紧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信封的封蜡有问题。上面有一块很不自然,随便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信被别人开过。

——————————

消瘦的男子正坐在床边,捏着拳头,埋着头,眼眶里闪闪发光。

他一只手在妹妹的头上温柔地抚摸着,可是她的头发已经像荆棘一样,干枯,盘踞缠绕,仿佛每次抚摸都会狠狠地在安迪的心中狠狠地刺上一下。

“哥………哥…”那个少女缓缓地开口,嘴唇因为没喝水而粘在一起,而她似乎连分开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怎么了?安吉拉?渴了吗?”安迪的语气瞬间变得轻巧起来。

“刚才…医生…来过吗?”

“嗯!是啊!美国的医生。”

“真是怪事…美国的医生…不都是那种…”她轻声笑了一声,仿佛在嘲弄谁,“…呼……呼……我…我喘不上气…哥哥……”

“他…他怎么说的?”

安迪的眼睛抽搐了一下。

“他说,咳咳!他说之前的医师开的药很好。”他逃避似地将眼睛瞥向一边,“非常有效,你看,你每次吃了药之后,不就会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吗?”

他的声音很明显哽咽了一下,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那种。

“那…那哥哥为什么要哭呢?”

“我哭…家里现在没钱了…买不起能把你治好的了药…”他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不过…不过没事,那位美国先生会给我们钱的。”

他故作欣喜,把手伸进被子,将妹妹的手抓出来攥住。

“爸爸和姐姐呢?”

“还在工厂呢。”他说,“我这两天也找到了一些好差事哦!”

“别再做坏事了……求你了……”她轻轻地说。

“放心吧…这次我做的事,是正儿八经的,正义的事!”几近是在自豪地说,“和宪兵一起的那种哦。”

“哥哥的身板…还没办法当宪兵…吧…”

“不是不是…”安迪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少女浅浅吸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每次……每次……都……感觉……要…憋死了……”

安迪手忙脚乱地,四处看着,而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哥哥……”小姑娘的手将哥哥的手攥紧了,“要不然…就…就…想想什么办法吧…”

“想…想…那种…无论怎么样…”她接着说,“让我,别这么痛…的办法……”

“把我放进…放进河水…河水里吧……”

安迪恶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脑袋埋了下去。

“别说什么胡话!”

男子的眼睛时不时地看着脚边放着的那个木头小碗。

煎熬。

自从知道妹妹必定会死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将美国医生告诉他的话,安琪拉有多疼也好,药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好,都不敢说。

因为在姐姐和爸爸的心里,安琪拉的病,只要有钱,只要一直吃药,就应该不会有大碍。

正因为这样,正是因为这样。他只能一个人替妹妹,替家扛起这些痛苦的事。

他不愿意妹妹活那么久,太疼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能找回箱子,能够让妹妹安详地离开。

——————————

“亚特兰!”安蕾芙妮娅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亚……亚特兰……?”

金发的美国医生,已经几乎是在摇晃了。

“这是…”她注意到,亚特兰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封信,与他轻飘飘踩在棉花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等我…等我稍微清醒一下…再和你说…”连气息都变得不稳,“我们,我们得赶紧回教堂区…得赶紧回去。”

“莉莉出事了,拉普特妮尔回家了。”

“教堂区现在只有薇薇安一个人…而我现在根本不知道…”

安蕾芙妮娅用着恐惧的眼神看着亚特兰,他这才知道,现在他的表情有多可怕。

“箱子拿到手,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一分钟都不能耽误,你知道吗?!”亚特兰说。

安蕾芙妮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知道亚特兰说的莉莉出事了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莉莉有可能会死。

可是妈妈那边。

安蕾芙妮娅紧紧地抓住自己裙子的边缘,咽了口唾沫,轻轻地点了点头,倒不如说是脑袋颤抖了一下。

亚特兰急冲冲地打开门。

“这里到伦敦有多远的路程?”门外,他的声音这么叫了出来,估计把人家吓了一跳。

“一整天的路程…一般来说的话,先生,但是快一点的话…一个下午就能到…”

亚特兰打开门,看着几乎要掉出眼泪的安蕾芙妮娅,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在房间里四处乱转着。

“什么叫筹码还在…什么玩笑…”他自言自语着,“我手上还捏着什么筹码吗?”

“封蜡…封蜡是有问题的,肯定有人在我之前开过这封信。”

“筹码是什么…文森特算计我…”

“筹码…什么东西…”

他突然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混蛋…拉普特妮尔…”他摇了摇头,“我绝不会把安蕾芙妮娅交出去,绝不会。”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