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一点克劳迪亚比谁都要清楚。

自己一方面作为血族女王候选者出席各大会议,另一方面与血族的通缉犯弗拉基米尔一齐进行不被允许的实验,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掩饰那略显疲倦的脸庞,实在是太困难了……

所以那个时候,在被威思顿问到有关神原三宫的事情时,她选择了拒而不答。

……

“你不该来问我这种问题,威思顿亲王。”

撑着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克劳迪亚刻意避开了眼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朝门口走了过去。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女王大人,所有人,包括您在内,应该都是想将承接仪式顺利进行下去的。而神原三宫在千年前就和那位有着不可分割的瓜葛,现在再次造访戴斯兰德,不可能没有理由……”

“她有做些什么么?”

“几个小时前,她派人迫胁了科诺索斯分局局长,让他们取消对神原夏香的随身女仆的监视和追捕。”

“那他们照做了么?”

“……”

“我不管她过去做了些什么,威思顿亲王,如果连这种事就要让女王来出面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自觉一些早点退贤让位。”

语气里掺杂着些许鄙夷,双眼透露着寒气,她便就这么半偏过头去,斜着横了他一眼。

“不要让我失望,威思顿。”

至此,那显露的杀气如毒蛇一般爬上了威思顿的脊椎,刺激得他猛得一激灵,汗液沿着那张煞白的脸流了下来。

“遵命。”

……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出来!”

刚乘电梯到达地下实验室,没给对方酝酿话语的时间,克劳迪亚便是迫不及待地从电梯里冲了出来。但等环顾了一周后,除了面前被茶色的液体灌满的实验罐,以及被束缚其中的神原羽狐以外,她便看不见其他东西了。

“羽……”

瞪大双眼凝视着面前这人去楼空的景象,克劳迪亚呆愣在了原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

但还没等她弄清楚情况,面前的神原羽狐突然猛咳了一声,紧接着,那茶色的液体中漂浮起了一层鲜艳的血色。

“羽狐!”

“哦?我还想着你明天早上过来呢,怎么这么快……”

“砰”

听到弗拉基米尔声音的那个瞬间,克劳迪亚操使着由背后延伸出的两只巨手朝着那方向猛挥了过去,硬生生将身后的电梯门给拆了下来。门后,弗拉基米尔则是不慌不忙地用悬浮于身旁的血雾招架住了这一猛击,还顶着那巨手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现在和我打招呼的方式已经变得这么有创意了么?”

诡笑着脸,他便问道了。

“这是怎么回事,弗拉基米尔。”

“你指什么?”

“少给我在那装疯卖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和十诫在勾当什么么?若不是族内还有事情,我现在就能切断你的资金供给。”

近几年以来的经济开销、设备支持,80%都是克劳迪亚动用了艾泽特·伊丽莎白所留下的遗产,在这种被全族通缉的情况下,弗拉基米尔甚至没法轻易出现在地面上。

“哈哈哈,别那么严肃嘛,总之先把这个收起来如何?”

“我要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了!?”

至此,弗拉基米尔低下了头去。片刻,他身旁的血雾猛涨蔓延至整个房间,将那双巨手一并吞没了进去。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原计划里我是准备了在一个星期以内提取出她身体里的【狐神印灵】。但你也知道的,那个神原三宫已经到戴斯兰德了,如果还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实验有五成会毁在她手上。”

“所以你就趁着我在那边的这段时间把东西全部转移走了么?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么?弗拉基米尔!”

霎时间,那双巨手上缠绕上一层绯红的印纹,以撼天震地之势挡住了踱步前行的弗拉基米尔,将他摁在了原地。

“抹杀掉艾泽特·伊丽莎白,让你顺利坐上女王的位置,我这不是做到了么?”

“你答应我不杀神原羽狐!”

头爆青筋之时,克劳迪亚变得狂怒了起来。血族能从血的颜色,血的气味,血的形态察觉其主人的身体状况,这一点就算克劳迪亚不说,弗拉基米尔也应该是知道的。

只要看看身后罐里的神原羽狐的样子就能知道了,双眼无神,脸颊煞白,吐出的血中红得发黑,有一些已经开始在液体中擅自凝结了起来……

“这是必然的,计划提前意味着我没法像之前那样慢吞吞地像是挤牙膏似的在她身上提出东西,加大了剂量和频率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活不过今晚。

“不过不用担心,我24小时都在用‘血意’帮她维持着生命,照目前这个状态进行的话,应该能撑到【狐神印灵】全部被提取出来的那个时候。”

是因为自己。

“不过你也该从那个虚伪的关系里面脱离出来了克劳迪亚,这家伙不过才与你接触了2天不到的时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毁了自己的登基大业,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哪边更重要。”

还有挽救的余地么?还有挽救的必要么?

“好好认清现实吧,罪犯就得有个罪犯的样子,靠着正义的妄想活下去的日子给你带来了多少负担,被关在城堡里这么多年了还没个自觉么?”

自己还有资格再伸出这双手么?

“把血意收回去,克劳迪亚。”

伪装出的弱小于内心嘶嚎着,即便闭眼所在梦里见到的幻觉有多么美妙,睁开双眼之时也会被无尽的罪恶感塞满。直到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这双染满了血色的双手,映衬在眼中的是空洞的躯壳……

迷失了自我的现在,自己,还有走下去的道路可以选择么?

“这是我最后的耐心了,我数到三,三……”

“轰”

光芒如火星一般四散开来,瞬间点亮了这间昏暗的房间,冲击携带着玻璃破碎之声朝弗拉基米尔袭去,如雨点般击打在那弥漫着的血雾之上。

一手搂肩,一手抬腿,将这个浑身血渍的神原羽狐抱在怀里之时,克劳迪亚感受到了她几百年来都不曾感受到过的温暖。

以及那寒心刺骨的冰冷。

“抱歉……”

低头轻轻触碰那早已失去了温度的脸颊,仿佛眼泪都被冻结似的无法哭泣,死咬着早已破裂的嘴唇,紧闭着双眼,克劳迪亚终于想起了那时,艾泽特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

“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了,弗拉基米尔。”

至此,以扭曲所塑造的漆黑的门于其后敞开,滔天的血光唤醒了沉睡于深渊中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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