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推进器的弹射距离很短，即便是已经选择最好的弹射时机，齐亚仰面砸在大教堂面前的雪地里时也变得相当的狼狈。

他张口吐出一道血箭，勉强把身子往身边的断墙上挪了挪，便完全失去了力气。

因为波色克的绝对静止特性，推进器动力背包的破裂其实动静并不大，外面看起来那就只是一个球吞噬掉了整个巨人身躯而已。

只是爆炸和冲击波的范围尽管被限制了，可波色克粒子的存在时间不到一秒，而此刻，辐射意味浓厚的风彻底弥漫整个山顶。

正面迎接这种量级的强辐射，即使之后得到救治，大概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齐亚没说话，完全变形的右腿颤了颤，关节处的血口狰狞得吓人，骨殖露在风雪里，很快被极寒冻成坏死的紫黑，这让人很难想象，之前他便是带着这样的伤口对希尔维娅进行追击的。

而现在，一番追击之后，其实他的四肢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那么，算是结束了么？

还没有。

他凝望着爆炸之后的天空，风雪被短暂地清出一小片空洞，漆黑的裂缝开合间，脸色苍白的希尔维娅被吐了出来。

那是隼的能力，在爆炸的前一瞬，她侥幸凭借它逃了出来。

而此刻虽然身处半空无处借力，甚至已经无力巨人化的档口，但她的眸光依然遥遥找准了半死的齐亚。

……

又要让她逃掉吗？

不。

那么，承认我的名讳吧。

嗯。

念出来。

你是，001，幻想的源头。

可你不是她。

……

天空中的漩涡突然涨大了开来，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气息，而希尔维娅望着身前律动的空间，眼底的惊愕也逐渐放大。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从她面前的水波里，一只手臂撕开白纸伸了出来。

那手掌贴在希尔维娅腹部，紧接着其主人从漆黑中一步迈出。

“是你？”金发少女只来得及发出疑问的腹音，便被漆黑的闪电彻底绞成了飞灰。

就像卢卡的那个晚上一样，一切仿佛昨日重现。

黑衣黑甲的少女漂浮在云端之上，而齐亚仰望着她的背影，眼瞳里没有任何激动的意思。

序列号001，幻想的源泉，在这个宛如末日的时刻出现在了“门”之前。

她生得很像柳暮，因为，她是齐亚的幻想种。

龙渊没骗他，渊告诉过他，真实者不能接触幻想种，但从来未曾说过真实者不能觉醒。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却仿佛是什么禁忌一般，陆羽没说，柳暮没说，席尔瓦也没说，只有契约完成后的隼提了提。

挥手抹去希尔维娅似乎对她而言是件小事，完成了这件事之后她也未曾降下，反而是抬头望向天空中那个愈发躁动起来的漩涡。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

废墟上逐渐有脚步声传来，离得近了，齐亚的眸子里才出现了白鸢的身影。

“她就是幻想的神灵吗？”小丫头停下脚步，伤重的右腿难以支撑，于是便跪到了地上，但眸子依然未曾远离那天幕上高悬的神灵的背影。

“嗯。”齐亚虚眯着眼眸，眸子里空空如也，望着扣着扳机的白鸢，什么话都没说。

“陆总司说，你和她是共生的，你死了，她也会死。”

“她死了，才不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丫头的握枪的手有些颤抖，但不知是在怎样的决心之下，她还是强行稳住了手中的凶器，抬起枪，枪口贴着齐亚的额头，然后扣动了扳机。

“对不起，前辈。”

业火之殇出鞘，超合金的弹头轻而易举地击穿了齐亚的头颅，然后膨胀成巨大的火球，把他的身体全部吞没了进去，很快便只剩下了滋滋燃烧的骨架。

在火焰的炙烤里，隐隐还能听见他平静到极点的喃喃。

“可我总觉得……我还是人类啊……”

枪响之后的寂静里，威尔迪亚的雪又大了起来，比卢卡的更大，纷纷扬扬落在微微颤抖的枪管上，汇聚在那破碎的人形上，最后被积雪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