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站在废弃木屋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我所居住的教堂在整个东部地区内属于相当偏僻的地带,毕竟随着圣女的诞生,区内热门地带的风向转移也算是一直以来相当常见的事情了。托那些陆续搬走的住民的福,附近废弃的住房相当多,多少给我带来了相当程度的清净。

如今清晨宝贵的凉爽期已经度过,我也只能在心里为自己没能抓住珍贵的时间睡成回笼觉稍作惋惜了。

不过……

“唔哇,好想回去……”

即便只是站在门口,也能感觉到一股相当糟糕的气息扑面而来,应该说是,不祥的预兆?

不,我不是这种喜欢说些糊弄人的词汇的家伙。

准确来说,是味道。

当然这次不是指恶魔的气味之类故弄玄虚的东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糟糕的味道。

尸体的腐臭。

“虽说习惯了……”

如果那个呼唤我的声音拥有实体的话,那恐怕我打开门后能看到的,会是一个待在尸山血海里的女孩吧。

……

现在不是兴奋的时候,冷静点。

“虽然我还是很想回去总之打扰了。”

也不知道我是在向谁打招呼,就当是自我满足吧。

在吱呀吱呀的摩擦声中,我推开了破旧的屋门。果然先前就闻到的尸臭味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如蜂群铺面般潮涌而来,好在现在还不是在房间内,在身后广阔空间的帮助下浓烈的恶臭还是很快减轻了下来。

但从恶臭浓烈的程度来判断,恐怕不是一具尸体就能造成的结果。就算这里没什么人住,也别把这当作屯放尸体的地方啊……

克劳德仍在向那家房主做着交流,如果我是犯人的话现在岂不是已经可以成功跑路了吗,也太不小心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木屋,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身在整个木屋的一楼大厅里,脚下的地板只要踩上去也会和房门一样发出同样的噪音,听着像是随时会发生坍塌一般。

……

有人住过。

地板上的灰尘有深有浅,而且留有相当明显的脚印。只是大概是为了混淆视听,这些脚印有肇事者故意乱踩一阵的可能性,相当缺乏规律。

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也没有预料之中的灰尘散开,这也是理由之一。

问题在于,即便如此,这里看上去也没有其他有人居住的痕迹,这些留下的印记更像是有人在此走动的证明,却没有“居住”过的表示。

恶臭早已弥漫着整个屋子,仅仅通过气味判断来源是不可能的——

“这里。”

总算来了。

那个一直呼唤着我的声音终于重新响起,我得以依此重新判断一次更加具体的方向,只是……

在脚下?

声音的来源,毫无疑问,是在这栋建筑的,地底。

是地下室之类的吗……

我在大厅里稍稍转悠了一阵,不出意外的话声音来源应该就在大厅。

也就是说……

在四处转悠的途中,有一块地板的踩上去的声音有些异样,但不是很明显。如果没有那个不明少女音的引导,恐怕很难被发现。

嗯……从边缘有些不太正常的裂缝来看,这应该是可以向内打开的类型,没有把手的话,或许是要打开什么机关……

……

管你什么把手,反正木头都旧成这样了直接踩一脚就是了。

我二话不说朝着那块较为松动的木板猛地踩了下去,结果也如我所愿——右脚在穿透了木板后,被另一块结识的石板门挡住了。

石板的旁边一眼就能看到一个铁制把手,毫无疑问就是通往地下室的路。

“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我没做多少准备,弯下腰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沉重的石板门——

————————————

地下室里仍亮着烛光,但都是些摇摇欲坠的微光,大部分的油灯已经燃至末尾,整个地下室里弥漫着随时陷入一片黑暗的不安定感。

血。

从踏上通往地底的阶梯的时候开始,眼中就一直被染遍大地与墙壁的血迹所充斥,而脚边则被肆意散乱的断肢,断身一点点挡住来路,到了接近地底的时候,每一次下脚,每一个新的阶层上都会躺满各种各样的脏器与躯干,以及,时不时或许会恰好望着你的,尸体的头颅。

一切都在陷入腐烂。

我还是想错了。

本以为尸臭的浓烈程度,只是证明了我会看到复数的尸体,例如三四只,五六只的程度……但实际上,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复数”就能说明的。

即便是只以我一路上能看到的“头颅”的个数,加上在我来到阶梯底层,彻底踏入地下室的时候所看到的光景,地下室里所“屯放”的尸体的数量,恐怕有二十人以上。

不,是二十“只”。

充盈于整个地下室的恶臭有着令人窒息的浓度,我用自己袖口的布料遮住了鼻息,勉强从嗅觉上欺骗一下自己。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双目所到之处,视线所及之处,在这个被濒临死亡的油灯与烛光所点亮的昏黄色地下室内,唯有混乱不堪的死尸,七零八落的人类器官,以及几乎在地面上覆盖了整整一层的血迹。

而就在这血迹与尸块的垃圾堆之间,一名白发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下室的中央,背对着我,“哈呜哈呜”地啃食着手中的某样物体。

“……就是你在呼唤我吗。”

不知为何。

对于这个浑身血迹的少女所露出的背影,我似乎感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少女停下了口中的动作,忽然像是发条走到尽头的人偶一般陷入了静止。

但这只是短短数秒内的事情。

“你是……”

当她再度开口时,我得以确认——与先前呼唤我的声音,是完全相同的音色。

“……谁?”

她回过头,脖子扭出了几乎四十五度的诡异角度,仰着脑袋,望着我。

托她这一回头的福,我终于看清了,她刚刚,是在啃食什么。

那是一颗,仍在跃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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