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的大床边,我和洁西卡一左一右坐在昏睡的梅兰身旁,无言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思考了很多,很多。

不仅是自认识了梅兰以后和她经历的冒险,还有关于我自身的思考。

撇开政治与工作不谈,我打从诞生到这个世界上,身边就充满了奇迹。按照巴布图所言,我的身上寄宿着两个女神的力量。比起莉娅,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和梅兰有着某种相似的地方。

巴布图曾经说过,当那位女神自我的灵魂深处觉醒,我就会消失掉。

我的存在和我的意识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位土著的女神。

真的会这样吗?

虽然巴布图说过那位女神希望我永远不要觉醒,并说那会带来长久的伤痛。可是在那之前,倘若伤痛的是我……

如果说梅兰是携带着莉娅灵魂碎片的圣女,那我自己是不是携带着那位女神碎片的土著人的圣女呢?

“失去女神的碎片就会死,为什么会这样?作为女神的碎片觉醒就会失去自我,或者献出自己的灵魂肉体变为一个空壳……那是不是再填进去一个灵魂就能让圣女复活呢?”

即便是那样,圣女还是原来的圣女,梅兰还是现在的梅兰吗?

凭什么女神的碎片会覆盖我们这一世作为自己的存在意识呢?凭什么?

“洁西卡?你说梅兰她早就觉醒了?”

先前已经思考过一遍的事情,现在又回到了我的脑海中酝酿。

“嗯……”

洁西卡点了点头。

既然梅兰携带的是莉娅的碎片,那么她的觉醒就意味着梅兰早就成为了某种意义上另外一个莉娅。可是她依旧对我佯装着梅兰的角色,勤勤恳恳,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倒不如说,我认知中的梅兰早就是现在的样子。

“她真的忘记了过去的自己吗?失去过自我吗?还是说……”

洁西卡自然不知道,所以轻轻摇了摇头,低下脑袋望着熟睡的人儿。

“还有一件事,为什么和我商量的时候要让梅兰醉倒?你觉得我会趁梅兰不省人事的时候痛下杀手?”

洁西卡摇了摇头,说道:

“公主姐姐,如果梅兰醒着,我害怕自己说不出这个秘密。原本我们商量好瞒着你……还有,如果是梅兰……”

洁西卡摸了摸小女仆的脸蛋,收回了手。

“如果是梅兰,我担心她会为了让你尽快作出选择而……”

我大概能够想象到那种结果。

洁西卡接着说:

“这件事不会瞒着到永远,时候未到。梅兰的存在对公主姐姐对大家还有用,所以她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存在。但是现在……但是未来发生了那种事她才说出来,已经……太迟了。”

我知道洁西卡说的是我们孩子的事。但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洁西卡只提到我和她的孩子是怪物,那么我和梅兰的孩子呢?

会是什么?

好奇,但是这种话问洁西卡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打算等到梅兰醒过来。

当然,梅兰或许也根本对未来的孩子一事不知情,就像我一样。

从洁西卡让我酒醒的那一刻起,似曾相识的顿感不存在了,说明现在的经历是第一次发生……大概。

又静坐了两个小时,周围隔壁的房间传来及其微弱的令人害羞的声音。可是贤者如我和洁西卡现在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梅兰在床上扭来扭去地低声默念着我的名字。

“琪雅拉陛下……陛下喵……陛下……喵……好可爱……”

梅兰啊你究竟在做什么奇怪的梦?!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喵,不如我们也先睡吧?”

洁西卡提议道,我想了想,点点头。

两个人配合着把梅兰摆正到床上,然后把她身上的工作装脱掉。随后我和洁西卡也更衣钻进被窝。

次序依然是老样子,梅兰在左,洁西卡在右,而我夹在中间。

一躺下,梅兰的一条腿就伸了过来,整个人死死搂住我的脖子缠到了身上。看来喝多了的梅兰变得大胆了许多,反而是平时更喜欢在床上用尾巴缠绕我的洁西卡今天格外老实,离我远远的甚至睡到了枕头外面。只是伸过来一只手,和我牵在一起。

如果能睡着就奇怪了,现在又不是晚上!

“呼……呼……”

身边传来两个人一起一伏的均匀呼吸声,我撇过头望了一眼洁西卡,又转过来看着梅兰。突然,我发现梅兰脖子上的阿托恩项链滑了出来。

“啊……在发光呢。”

也许是因为房间灯光昏暗,项链正发出淡淡的红光。上面那大树图案正在像电子序列一样有规则地扫过辉光,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科幻的世界还是魔法异世界了。

倘若是科幻,这个项链应该是个十分精密的仪器吧?

但是根据平时对它的了解和认知,却又知道这是个跟‘神’跟‘魔法’扯上关系的远古事物。

忍不住抽回手,轻轻触碰那冰凉的坠子。

“欸?”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草丛与云彩的画面,随着我的手指吓离了坠子,那幅画又马上消失了!

“刚才那是什么……”

我小声地嘀咕着再次将手指伸了过去,结果那幅画面又出现了!

“这里是……”

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不论是从这一世还是上辈子的印象中,我现在看到的光景都十分诡异!草丛虽然是青翠的绿色,但开满的各色小花却永无至今地盛开,飘起来,伴随着蒲公英样的物体在漫天飘舞。

它们大多数都是紫色和红色的,仔细看着像是花朵又像花瓣,再细看有时又觉得仅仅是个发光的光点。

天空是血红加点青,有点奇怪的世界。要说最像什么,大概是梵高或者毕加索的画中那般。天空明明悬着一颗太阳,但空中的色彩却那么浓墨重彩,而漫天的紫红星星竟然在缓缓飘动,沿着四道彩虹……

对,那应该是彩虹没错,流向地面远处一个银白色的凉亭。

“原来有房子啊……”

我望了望那边的建筑物,看到一条通向我所在的小径。红色的天和温暖的阳光,花海,紫色白色飘飞的蒲公英雨……

再搭配上仿佛从异世界走出来的精灵建筑风格。

“好违和啊这里……”

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世界名画、更不是我的错觉。我转头的时候青草扎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

“这里是……某种虚拟空间?”

为了确认,我用胳膊支起身子,却感觉无形中有人压住了我。

“啊,动不了,梅兰的腿还在我身上!”

抽开手指,我顺利回到了床上。于是松开洁西卡、双手抱住梅兰的脚丫把她搬到一旁,我再次握住阿托恩项链,进入那个奇怪的光景。

“可以动了!”

我欣喜地往前迈了一步,可突然将在了半空!心里一沉,小心翼翼地用脚趾触探床边。

“我在这里走,身体不会在床上乱跑吧?”

因为存在可能性我不敢大步往前跑,而是小碎步挪了一些距离,同时也向左右走了走。

“好像不会摔下去也没踩到她们俩呢?”

于是我放心地朝那个彩虹中心的凉亭走去,没走到一半,就远远望见亭子里站了个人。确切的说,是个熟悉的背影……

“莉娅?”

不对,这是,天使版的莉娅姐姐!

“我想起来了!这里,曾经来过一次!”

我突然喊了出来,亭子里的莉娅像是吃了一惊,一个转身的瞬间我便猛地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后飞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之后我也松开了项链……

咚地一声!

“欸呦唔?!”

我的眼前是一个瞪大了眼珠,一脸疑惑又惊愕、随后是恐惧的梅兰的眼!

不不不,重点是,我为什么正好亲在了她嘴上?!

第一个反应是她和我同时推开了对方,然后又有些后悔地朝对方望了回去。刚刚发生了什么谁也解释不清,只是连个人都滚到了地面上,红着脸半晌说不出话。

我的嘴里还留着些酒味和微甜……梅兰的味道……

尴尬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不成了趁梅兰睡着偷袭她了吗?!

“梅……梅兰那个……”

支支吾吾不知道作何解释的时候,梅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陛下喵,您都发现了?”

“欸?”

我该庆幸她没有怪我抱着她滚下床,还是说被她察觉我发现了什么秘密?

只见梅兰用力抓住阿托恩项链,两眼变得空洞,同时向我伸出了另一只手邀请道:

“陛下喵,进来吧。”

没有理由拒绝,我伸手出去,惊讶地发现我又进入了那个空间!但不同的是我这次没有触碰项链,而是被梅兰牵着。

她站了起来带着我往凉亭走去,那里的天使莉娅姐姐不见了。正感到疑惑的时候转头望了一眼梅兰,差点惊得我甩开了她的手!

“梅兰?!”

明明牵着我的人是梅兰,可是她却变得透明了。在她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个雪白色的虚影,后面飘飞的羽毛和那血红的双眼,正是天使状态的莉娅!

“梅兰你……”

只见梅兰转过脸来,举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我于是不吭声,安静地跟着她来到凉亭,一起在长椅上坐下。

我们的面前是一个横放的木头柜子和一个水晶台子。那四道彩虹的末端被水晶台上的一刻灿烂宝石吸收掉了,里面是浑浊的紫色。

“这是什么?”

“陛下喵,这里是我们过去的家。”

“家?”

完全不懂,虽然初见天使莉娅的时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仍然不能把一个如此怪异的地方当成家。再说了这里只有一个亭子一个墓碑一样都巨大黑色石碑,没有厨房没有卧室难道我们就这样露天睡觉?

仔细听梅兰的声音,有些奇怪。

当她在叫‘陛下’的时候,我几乎同时能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在叫我:

“琪雅拉……”

“莉娅的声音……”

这就好像梅兰和天使化的莉娅真的是同一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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