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故事？”齐亚念叨着这几个字，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但却还是顺从地收住了脚步，重又坐在床沿上。
“对，讲个故事。”白鸢点点头，“我母亲说过，故事是最好的药。”
她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闭上了眼眸，手指却还是拉着齐亚的衣角，大有一副赖上你的架势。
“行吧，讲故事，那就讲吧。”齐亚笑笑，把小丫头的手掌握在掌中，“想听什么故事？事先声明，我可不是那种很擅长言辞的家伙哦。”
“讲个少女心爆棚的……怎么样？”白鸢不怀好意地盯着齐亚无奈的脸庞，微微侧了侧身子面朝着年轻的真实者。
齐亚翻了个白眼，摊了摊手。
“你这样……以后怎么可能找到女朋友啊……”白鸢阖上了眼眸，“算了，你说讲什么吧？”
“童话行不？”齐亚试探性地问道，空着的右手又赶紧趁着这难得的间隙给小丫头换了块毛巾。
“服了你了都。”女孩的声音变得微弱，逐渐接近于独自呢喃。
“那就讲一个海的女儿吧。”齐亚一番苦思冥想，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好……呼呼……海的女儿……”白鸢似乎也没了开玩笑的力气，呼吸声渐渐匀净。
“从前的从前，在遥远的东方，在深海里住着美丽善良的人鱼公主和她的家族。”
“小公主从小生得就非常漂亮，而且因为她的年纪很小，很受她的姐姐和父母喜欢，海里的生物都很宠她，而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小公主开始对海洋之外的东西感到好奇，她开始和鲸鱼一起遨游，和海豚群一起结伴出游。”
“小公主原本以为，这样的旅行会一直下去，但这一天，小公主在和海龟爷爷外出找珍珠的时候，遇见了海洋上十年难遇的巨大风暴。这风暴袭击了一只船队，小公主看见那桅杆和舢板都被风浪撕得粉碎，一个英俊的男子被刮进了海洋。”
“生性善良的小公主不忍心看到他就这样死去，于是偷偷去救下了落水的人，并把他送上了岸，但直到送他上岸那一刻，小公主才发现，他是邻国陆地上的王子。”
“小公主对他一见钟情，但此时岸上传来了大群人的脚步声，她也不得不暂时离开，将他送上岸，自己重新跳回了水里。”
“在水里，小人鱼公主望着邻国的公主带着营救的队伍找到王子，也看到了醒来的王子对公主的吻手礼，可他并不知道是她救了他，这样想着，小公主郁郁不乐地回到了海底。”
“回到海里，小人鱼公主的姐姐们发现了她的异状，于是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姐姐们，姐姐们纷纷出主意，鼓励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于是小人鱼决心去找心爱的王子。”
“可是人鱼是没办法在岸上存活的，人鱼一旦走上陆地，失去了水，变回干渴而死，也因此，小人鱼偷偷去了邪恶的海巫婆的珊瑚礁，在那里，海巫婆听完了她的讲述，操着干瘪的嗓音嘎嘎嘎的笑起来。”
齐亚继续说着，目光扫了扫怀里蜷成一团的小丫头，手指放在小丫头的额头，又试了试温度。
“继续啊……我……还醒着呢……”小丫头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后来呢？”
“后来？后来……”齐亚将目光转向窗外。
“后来，海巫婆对小人鱼说：“小公主啊，你想变成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你要想好，一旦变成人类，你将失去三百年的寿命，人类的寿命可是很短暂的，而且，即便是变成了人类，王子也不一定会接受你，那时候后悔可来不及哦。”
“已经思念王子很久的小公主自然回答说不后悔，于是海巫婆抹去了眼边假惺惺的泪水，用自己的魔法药剂将小公主变成了有着绝美身姿的人类，可是代价是，她将忍受走路时踩在刀尖一般的痛苦，并且不能说话，不能接触海水，并且如果得不到王子的爱，她将在王子结婚之后的第一个早上，在朝阳之中化成泡沫。”
“小公主醒来时赤裸地躺在沙滩上，她如愿以偿被王子所捡到，王子惊叹于她的美丽和顺从，将她带回王宫好好照顾，但也遗憾于她的不能说话。”
“王子待小人鱼很好，但却始终没有娶她的意思，小人鱼知道这是因为王子重诺重恩情，他始终觉得自己还欠着救自己的邻国公主的恩情，她很感动，但却也时常为此感到伤心。”
齐亚停了下来，望着面前已经明显睡熟了的小丫头，他从胸腹间吐出一口气来，又继续道：“在王子和公主即将结婚的前夜，她找到了王子，用纸和笔告诉了王子真相。”
“一开始王子自然是不肯信的，但是小公主不仅完整地写出了他在海上落难的时间、地点，甚至写出了他上岸的地点，这不由得他不信。”
“于是王子宣布娶小公主为妻，可是不知为何，小公主是人鱼的传言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国。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的婚事，即便小公主着急地在人群面前写上“我已经不是人鱼，我是人类”的字样，也没有人愿意相信，甚至有恶毒的传言说小公主居住的地方满是鱼腥味。。”
“人们要求将她这个异类逐回海洋，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王子也不得不照做，甚至有一天的早上，小公主发现王子在偷偷地给自己身上抹香露，试图祛除那不存在的鱼腥味。”
“小公主彻底死心了，她甚至想跳向海洋，变成泡沫算了，可是这时候，她的姐姐们突然出现在了岸边，她们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发，用三十年的容颜向海巫婆换取了一把能解除魔法的尖刀，只是这尖刀需要王子的心头血才能发挥作用，一旦用他杀死王子，小公主便能够恢复人鱼之身，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之中，回到大海。姐姐们同时带来了一个让小公主更加伤心的消息——国王已经派人找过海巫婆，花了重金要向她求了一把尖刀，逼迫王子除掉小公主这个妖怪，这样才能继位为王。”
“晴朗的月夜里，小公主坐在海边的宫殿里，面前放着那把尖刀，静静等待着王子的到来……”
齐亚停止了讲述，轻轻将小丫头的手掌放回被子里，他站起身来，在带来的行李箱里翻动起来，小丫头的行李不多，也因此夹层很容易找到。
齐亚平静地取开夹层，一把小巧的84式手枪漏出一角来，弹膛里红得妖艳的子弹泛着晶莹的色彩。
他把玩了一会儿，又把它装回了夹层原位，转而拿出了一个手抄本。
那本子封面上是一轮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