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烧得太厉害了点，单单靠我这里这点药怕是不够。”迈克尔·威尔说着，重新给床榻上的小丫头换了块湿毛巾。

他捋了捋变形的毛巾，即便是扔进了冰水里冷却，掌心却依然残留着余热，这让得大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温度计上显示的温度一直在39度线上徘徊，尽管已经注射了两针剂抗生素，可白鸢的体温却丝毫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

也正如威尔所言，持续这样高烧下去，不说别的，单单是脱水都有可能使人休克。

齐亚坐在床对面，目光定格在小丫头呼出的灼热气息上，不住的咳嗽、以及已经开始浓稠化的痰液，都代表着更加糟糕的可能性。

“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医治的话，她的病很有可能会发展成肺炎。”威尔习惯性地叼着一根纸烟，牙齿在烟蒂上咬了咬，随后又把烟收了起来。

在威尔迪亚，烟和酒、药品一样，都是管制物品，商店都是限量供应，如今处于军管状态，连盐都成了限量供应更别说这些奢侈品。

也不知道他这么个嗜烟酒如命的家伙，怎么会脑子抽了一般，放着自己的小调酒师不管，自个儿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旮旯里过这种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可是这鬼天气，这鬼地方，又哪里找得到呢。”他深吸口气，“这可是威尔迪亚啊，所有的处方药和设备可都被以撒军方掌握着，我可不敢带你们两个黑户去找他们。”

齐亚转头望了望窗外已经遮蔽了天地的风雪，现在屋外的气温已经跌破了零下二十摄氏度，就连圣山下的朝圣者们也已经被以撒的军警们驱散，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白茫茫一片，白得萧寂，白得令人绝望。

“请您再想想办法吧，”沉默之后，齐亚重又开口道，“至少请把需要的药物或者器材的存放地点告诉我，也许趁着夜晚下雪，我可以去试试。”

“你疯了吗！”威尔横眉，面上的皱褶一颤，“这里是威尔迪亚！这里不是什么偏僻的村落！这里有全覆盖的军用监控网络！你以为你还能和詹姆斯邦德一样百人丛中过？”

“我觉得我可以试试。”齐亚毫不畏惧地抬起头，“请您相信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威尔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面上的无奈愈发明显，“齐亚，真实者的不受影响只对幻想种有效，”他一字一顿，“要是中枪、或者中毒，这些基本防御对你一样有效！”

“可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齐亚望了一眼努力睁开眼的白鸢。

“办法，办法，办法……”威尔站起身来，来回踱起步来。

“齐亚……不用……不用……我可以撑过去的……相信我……上次那么严重的伤……我不是都挺过来吗……只要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白鸢勉强扯了扯面皮，露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来，渗人的热度从齐亚帮她换下的毛巾上传来，让得年轻的真实者面色冷峻。

“上次贯穿伤能恢复，全靠011封闭了伤口，而且那样强行激发伤口恢复能力，实际是在透支生命潜力，”齐亚顿了顿，“现在，身处0185的能力范围，011是没有办法帮助你的。”

他握着小丫头露在被子外白得渗人的手掌：“乖，好好休息。”

“可是……”白鸢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算了！”威尔打断了她的话语，在齐亚的目光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房间一角的立式衣架旁，取下大衣胡乱地朝身上裹去，“我出去一趟，你们两个都给我呆在这里别动！”

“你去哪里？”

“去找一个可能帮得上忙的人。”威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围好围巾，戴上毡帽，拉开房门吹进大片风雪，“但是你们也得做好黑户身份曝光的准备，毕竟那位夫人是官方的人，即便是私人请求，但是也得有所准备。”

“这么大的雪，我和你一起去！”齐亚站起身来，却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小小的力道牵住，他埋首望去，只能看到小丫头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掌，小脸上满是请求的汗水。

“你？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照顾她吧！”威尔拉上房门，隔着已经几乎看不清的窗玻璃，齐亚能看到那个大叔的身影很快被风雪吞噬而去。

这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和上次一样呢。”白鸢突然咧开嘴角笑了笑。

“上次？”齐亚挑了挑眉，他干脆坐到了刚才威尔的位置，手指探了探已经变得和常温无异的冰水。

“就是……未来城的时候……”白鸢笑得很虚弱，还伴着几声咳嗽。

齐亚赶紧把她扶起来，不住地敲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这不接触不要紧，入手处很快又是一片汗湿。

“这可不行啊，”万般无奈之下，齐亚只好再次撩开她背后湿透的内衣，拿着毛巾帮白鸢擦起凝成豆子滚下的汗珠，而小丫头不知为何倚在齐亚怀里吃吃的笑着。

“你笑什么呢？省点力气好不好？”

“大概……只是想起来……那个时候……也是你在照顾我呢……可是，我却要……”

小丫头在齐亚耳边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在齐亚看来，这完全就是小丫头快要烧糊涂的前兆，这种情况他照顾发烧的齐盈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毕竟从小齐轩就坐在轮椅上，小盈生病输液什么的全是他背去医院。

“好好休息吧。”齐亚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去给你兑杯盐水。”

他站起身来，手指上传来的小小的阻力阻止了他继续转身的动作。

“给我讲个故事吧。”白鸢躺回被窝里，手指勾住齐亚的衣角。

“给我……讲个故事吧。”她轻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