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看着满地破碎的钢化玻璃，原本步枪扫射都打不破的玻璃，却被两发子弹摧毁——一发穿孔，一发带走黏连的碎碴。

剩下的除了电梯门上的两发弹孔，就是牢牢嵌在大厦外壁的绳索。坚韧的高纤维绳延伸到对面楼层，楼层深处漆黑一片，孤零零的绳子仿佛无限延伸。

身着快递服的女孩当机立断地转身一跳，顺着绳索，像鸟一般地滑向对岸。

把后背留给敌人着实不是件明智的事，但神父也并不打算死缠着她不放，他的兴趣不在这个新手上。

真正有意思的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大楼的玻璃原本是单向的，从外部看不见内部的情况，但依旧被精确地击碎，并且未伤及楼内的人分毫。就算有个菜鸟在内部提供视野，这种狙击也完全称得上技艺高超。

神父微笑着举起手中的格洛克18，黝黑的枪口对准漆黑的楼层深处，在全自动模式下18发9mm子弹瞬间打空。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绳子的那头并没有人，那么子弹究竟是从哪射来的呢？

他不紧不慢地换上弹夹，准星对准绳索。他并不准备朝人开枪，因为在这个距离防弹衣是有效的，而子弹的冲力反而会加速对方的滑翔。

不过，再坚韧的绳子也扛不住子弹，只要这一发命中，毫无疑问女孩会粉身碎骨。

他不带丝毫怜悯地扣动扳机，子弹旋转着飞向目的地，却并没有迎来原本的结局。

“锵！”

远处的狙击打偏了他的子弹，在他的脚边又添了一道弹孔。

“Bravo！”他忍不住赞叹，这狙击就像出自上帝的手笔，千里之外的预判简直像是预知未来。

他毫不怀疑那狙击手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死自己，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要的死亡是一场华美的演出，参加的演员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以她满意的手法死去。任何人都不能玷污这神圣的剧本，就连她自己也不行。

神父知道她，神乎其技的狙击和作案手法，只猎杀最危险的患者，并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将他们断罪。

从没有活人知道她的样子。

只知道她的代号叫“清道夫”。

身着快递服的女孩消失在对面楼层的黑暗中。神父接过身后黑衣人递来的望远镜，飞来的狙击子弹救了那女孩一命，却也暴露了狙击者的位置。

他顺着子弹的来路望去，远处大楼上的天台上好像有一个黑点，继续将倍数放大，那是个黑衣的女孩。

是的，还称不上是女人，只是女孩罢了。没有人会相信那种纤细的女孩是“清道夫”，但那比她身高还长出一截的狙击枪却无时无刻不在表明她的身份。

兴许是感受到了目光，女孩朝神父的方向看了看，露出女孩特有的娇俏的微笑，素白的手在脖子上一抹，然后背起用来掩饰枪械的吉他包，转身离去。

传闻中，“清道夫”总是独来独往，但那个快递员好像是个例外。

神父慈祥地微笑着，手中划着十字，不知在为谁祈福。

……

与此同时，光线昏暗的走廊中快递员依旧在奔跑。

我的妈呀！

我刚刚离死亡只有那么一点距离！

我侧身冲进即将关门的电梯，里面有几个人，看见我手上的枪并没说话。我把若无其事地把枪收进口袋，到了一层，镇静地走了出去。

这好像是个金融公司，不过并没有完全利用整个大楼，顶上的几层依旧废弃。正因如此，我的空降并没有引起多大动静。

走出旋转门，一辆宝马i8刚好驶来，璃陌从里面探出头:“上来。”

我不敢耽误，径直上车。还没坐稳，车就瞬间启动，身旁的女孩油门一脚到底，强大的加速度让我整个人都贴在了椅背上。

短短几秒钟，这辆跑车就达到了百公里的时速。风在耳边呼啸，无数车辆被甩在身后，但始终有几个“尾巴”紧追不舍。

密集的子弹打在后盖上，噼里啪啦的脆响让整个街道沸腾了，刹车声和碰撞声此起彼伏，人们慌张地四散逃去。

嘁，阴魂不散。

我伸手拽过后座的公文包，打开电脑敲打键盘。武力并不是我所擅长的，但入侵汽车的操控系统对我却轻而易举。

只要我按下回车键，那些讨厌的尾巴就会变成不一样的烟火。然而正当我准备这么做时，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按住了。

“会开车吗？”女孩睁着血红色的眼睛，嘴角点缀着狂傲的弧度。

我点点头:“现在换座？”我觉得在时速250公里的跑车上交换驾驶位不亚于放弃生命。

“不用，你控制好方向就行。”说着，她抓住我的一只手放到方向盘上，脚踩住油门，并为手中的沙漠之鹰上膛。

等等，这枪是不是有点眼熟？你什么时候从我兜里掏出来的？

我通过车玻璃看向前方乱成一团的车辆和行人。

好吧，姑且先不管那么多，至少先别车毁人亡。

我猛打方向盘，不知是背后长眼还是心有灵犀，女孩也猛地一踩刹车，整辆车来了一次漂亮的漂移。

此时车的侧面正对着来势汹汹的追击者，子弹将原本光滑漂亮的车门打得坑坑洼。

“吵死了。”

璃陌笑着从车顶探出头，扣动扳机，两枪打爆疾驰而来的奥迪车的前轮。失去控制的奥迪撞向身侧队友的黑色捷达，在剧烈的轰鸣中，两车双双翻入路边的服装店。

四辆还剩两辆。

女孩重新在驾驶位坐好，并没有继续对后两辆车出手。毕竟是在繁忙的金融街，胡乱射击很容易伤及平民。

更何况，我们也没必要再出手，周围已经响起警察的呼喊声，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

我们所要做的，只是甩开所有人。

跑车弯弯绕绕地行驶，即使是拐弯也几乎从不减速。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蝶翼般的睫毛纤长可数，宝马i8在她的操控下，渐渐远离后方的追赶者。

但我知道，我们依旧没有逃脱追赶者的视线。我们还需要一个机会。

终于，再一次转弯后，机会出现在眼前。道路右侧的花坛边停着几辆车，其中的一个空位刚好足够一辆车停入。女孩当机立断猛打方向盘，一个飘逸的漂车入位插进空位。我眼疾手快地拔下车钥匙，发动机的轰鸣戛然而止。

周围一片寂静。

只剩下被一大群警车追逐的两辆黑色奥迪和我们擦肩而过。

……

“非常抱歉，我们没有抓住那两个家伙！”

“哦，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道歉呢？你把他们赶出了这条街。”

“是的，大人。但……”

“你干的很好。我需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男人慈祥笑着，把桌上的电脑转向保镖。

那上面显示着一个女子的信息。

方雅，19岁，住址:金融街……

神父咧开嘴角，苍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孩子，你听见了吗？神说: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