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要吓唬人啊。”
——哈！哈！哈！老夫只是一时兴起，想试试看这种说话的方式。
土神的神核逐渐从白露的长袍中升起，慢慢变化成一位尚在沉睡当中的白毛怪人。他机械地举起手臂，两道体毛猛地生长，一条钻入地上的粘稠团内、一条捆绑在了白露手臂上。
“我可以与大地交流，也多亏了这自带精神通感的毛发，它们能够助我得知土地的鼓动；现在，你也可以试着利用它们，来与冥神进行交流。”
土神解释道：“他虽然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但神核尚未被破坏掉，一定还拥有本源的意识。如果你能找到这股残存的意识源头，那就能够得知冥神究竟因何变化至此。”
白露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你不亲自帮我，而是把我的手臂捆起来呢。”
“老夫仍在睡梦当中，不好与其对话罢了。”
得到这个答案后，对话也没法继续下去。白露深知自己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赖床的人。如果她再不抓紧时间，而是和土神讨价还价的话，鬼族人马上就会前来搅局；到那时，战斗的余波很可能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默许土神的行为之后，白露缓缓垂下眼帘。她能感知手臂上逐渐加重的波动。开始只如一滴清水落入古井无波的湖面，而后就慢慢化作圈圈涟漪，最终影响整个湖泊的平静——
“何许人也……”
一个毫无气力的声音，低沉地在她的脑海当中响起。
见到土神与白露的动作，身在外部的水神自动架起三层保护。
这里臭气熏天，虽然管当中存有相当多的液体，但其内容成分十分复杂，不容易作为水神力量的源泉；于是，她干脆将自身的力量分成三分、分别隔在地表、入口处与三岔口，警戒的用途大于防御。
“我也来帮忙吧。”
火神虽然不想和冥神扯上任何关系，但它有些担心水神力量不足，询问道：“你在这种地方的发挥实在是太有限了。”
“你也是相同的。”水神缓缓摇头：“我们在这里都没办法发挥应有的实力。”
这个次元的神明，是根据环境来决定强弱的。它们原本就代表着“能量”，虽然在硕大的宇宙当中是无穷无尽、但于如此狭隘的空间里，就变得十分有限。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其实对于白露身边的众神来说都有些尴尬。这里空间十分狭小，雷神不好发挥；氧气含量稀缺，火神无法施展；处于地下、不沾泥土，土神又十分懒散、称不上战斗力；灵神本来就没什么能耐，好不容易合成的身体也被白露大卸八块。
火神低声道：“简直是太针对我们了，好像故意选中此处一般。”
于白露身边最久的火神，对自己的弱势看得也最清楚。它在诸多上天入地的冒险当中，早就察觉了自身的缺陷；再加上硬实力不及白露，于是更加清楚，其实这个次元当中的自身，不过是被制造出的残次品。
“谁让我们也不是完美的存在呢。”水神点头认同：“不过你也能发现不对劲，看来进步不少。”
水神从发现这里开始，就一直心存疑惑。冥神被关押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如此针对众神的狭窄空间，简直是非常了解它们弱点的人故意挑选出来的“葬身之地”。
她只能在警戒的同时，暗中希望自己的预感不会成为现实。
与此同时，白露与冥神的交流也渐入佳境。在互相打招呼、告知自己的身份之后，白露开始说明自己为什么前来此地，也询问了冥神的现状。
顺带一提。冥神也是说古语的神明，只是在白露强烈要求下，才转换成常规的人类通用语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冥神的声音中除了疲惫以外，还有强烈的不信感：“就算你告诉我，水火土雷灵五神都已经是你的下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你这神怎么如此顽固？”
白露也不退让，针尖对麦芒地顶回去：“我已经告诉你，我们是来营救你出去的，就你现在这幅烂泥的模样，不一会儿就得被鬼族人折磨到彻底消失；我现在想听听来龙去脉都不可以吗？”
冥神沉默一会儿，再度提出驳论：“也许你与那人同为死敌，只不过你以怀柔之法，骗取五神信任，现在又想来欺骗我也说不定呢？”
白露简直对这个老东西束手无策。正如火神所言，他就是个榆木脑袋、石头心思，完全不知道何为变通，也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
“是不是你为非作歹习惯了，所以在这种时候也能摆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白露想要以武力逼迫，却发现自己只能进行神念的沟通，完全没有动用拳头的手段，只能恶狠狠地追问道：“当初给予无数生灵以制裁时，怎么不见你怀疑过他们的罪行？怎么不见你反复敲定证据？”
“你这人类，怎么——”
“哦~！说到底只是个滥用职权的废柴。”
白露根本不给冥神还嘴的机会，刻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朗声道：“杀人时毫无惧意，现在快死了，又要将一切封印起来，不向外部做以说明。我算看透你咯，你比我身边这些神、甚至比那碧池都要自私自利啊。”
“你！”
似乎被白露的话引动了气息，冥神的声音开始有些絮乱。同时，他现在的那团粘稠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已经引起了其它神明的注意。
“唉。”
叹气之后，原本无力的声音，显得更加没有力气。冥神为客，白露为主，而且以营救者的姿态站立在它面前；在强大的气场之下，冥神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委身于对面的人类。
“你若能将我救走，我便告知你全部真相。”他下定决心，回答说：“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口中的滥用权力纯属无稽之谈，我希望你现在就给我低头认错。”
冥顽不化的同时，还喜欢争个对错、而且永远站在制高点俯瞰苍生。白露逐渐看透了冥神的创造者，那人简直就是个“你可以赢，但我永远不会输”的类型。
“若我查明加娜之事的真相，便可以当众跪给你看。”白露仍是一步不退，“我的好友被你突如其来的制裁命中，陷入死局；想让我道歉？你先拿出事实吧。”
对付这种立于不败之地的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冥神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似乎对白露的气息有所察觉；他开始沉默，许久后，才咬牙切齿，低声“嗯”了一句。
而后，在白露的循循善诱之下，冥神逐渐说出了自己重伤至此的真相。
“击伤我的是人类。雄性、无奇、但使用了我从未见过的战法，绝对不属于这个次元。
“就是在你口中的‘加娜’事件之后不久。我将那人类少女与飞船抹杀以后，便遇到那男人；对方没有多说什么，便以雷霆之势向我袭来；我虽抵抗，却发现他似乎完全无视我的力量。
“我被命中要害，伤及神核，但他似乎没有杀死我的想法，而是在我重伤将逝之际离开战地，放了一条生路给我。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如同风中残烛，沉入海底，随洋流漂泊，最终在欧罗巴海域附近被鬼族人发现。
“这些鬼族虽然将我救起，却直接开始抽走我体内残存的力量，导致我愈发虚弱；原本我在一间漆黑无光的小屋当中，但不知为何，它们临时将我转移至此。”
话到此处，大致的脉络便理清了。白露没有想到，冥神居然在彼岸方舟沉没之后就被打成重伤；而伤害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幕后的黑手，花叔。
然而冥神的下一句话，却让白露感到十分惊愕。
“那个伤我的人，好像与水神相同，能够操纵空气当中的水分；而且，只要我靠近他、或者他逼近我的时候，我便像是你们人类酩酊大醉之时，上下左右都全部颠倒、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什么——”
就在她刚想追问之时。
外界的轰隆声音，让白露从沟通状态中跳了出来。睁眼一看，土神的长毛还在那里、但冥神的身体却被冲到更深处的位置去了。
“鬼族人好像加快了废弃液流动的速度，”水神对白露汇报道：“现在，这边的流速过于迅速，导致冥神那个状态的身体完全无法待在原地。”
“混蛋。”
一想到又要在这破地方坐滑梯，白露就有些心烦意乱。刚才冥神的惊天之语，已经调动起她内心的好奇情绪；现在突然从高潮中脱落，让兴致勃勃的白露感到十分恼火。
“鬼族，我干你们祖宗十八代。”
在罕见地爆出粗口后，白露恶狠狠地指向前方：“追！”
PS：我忘了签约之后，章节需要审核。为了不断更，我只能再发一遍，可能会导致这一小节更新了两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