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中的流言蜚语总是在说:他们不应该在这里的。

这里——指的不止是这个喧嚣的城市,而整个炽热的大陆。

他们从巨大的飞艇巨兽中载运下来,一路直达城市的中央,夕阳欲坠,最后一息温暖的霞照耀在他们脸上。

喧嚷的人流听见了混杂在蒸汽啼鸣的警笛后井井有序的排开,人们如同默剧一般淡淡的看着他们,咔嚓咔嚓的相机声替代了无功的言语。

伤痕累累的昨日过后,顽强的生命终于延续到了今天。

但总有人是不幸的。

少女从病房中呼唤着她伙伴的姓名,而那位同伴的尸骨却被存放在了坟台上。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患得患失的生活终究迎来终点,不管她生前何等作为,何等绚烂,何等作恶,在其逝去的那天,都不会影响世界的正常运转。

就如同这虚幻浮华的霓虹灯之下,某家炽灯消陨,也无妨迎来夜市狂欢的守望,它们最后将与闪耀辉煌的世界融成大同。

直至无人问津,直至飘渺的初晨重新点燃希望。

又刹那间消逝。

一切归于平静,宁静过于单调。

重复的生活,重复的开始。

这种沉重而贴切的安慰总能把人从绝望边缘拉回离其不远的深渊。

但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位少女来说,那离去的挚友早已经成为了她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随着难熬的夜色褪去,她的意识也逐渐清醒,不过泪水依旧止不住的流淌着。

「哈……啊啊啊……」

隔壁房的少年挣扎着苏醒过来,手臂和大腿都被牢牢的锁住了,他睁大眼看着前方,如同做了一个噩梦一般的恐惧脸庞下流下无数冷汗。

很快他便意识到这个噩梦是现实。

「他们呢……?」

「赫尔斯……你要冷静点……大家都安然无恙……除了阿纳斯以外……」

「……」

奥斯顿抱住了病床上的赫尔斯,赫尔斯悔恨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血液粘在了奥斯顿的外套上。

黎明即将降临,充满奇迹的命运就此止步。

赫尔斯抑制住自己的泪水,作为现在队伍里唯一的支柱,他必须撑住,不然他以后再也没有资格仰望绚烂的繁星。

他在黑暗空荡的医院长廊里挪步前行。

「杀了我!」

「我叫你们杀了我!」

病房里一位短发的少女乞求道。

她的一部分皮肤已经因为冷冻而坏死,重要的器官已经坏死,痛苦缠绕了她整个夜晚,但她却清楚的知道——昨日已经过去。

赫尔斯走进了病房,奥斯顿跟在了后面,她挥了挥手示意医务人员先出去。

散发寒芒的锋刃停留在博林的头顶,她点了点头,赫尔斯捂住了她的双眼,一瞬之间结果了她的生命。

很快,地狱下的手臂将博林团团包裹,她以一副全新完美的身体迎接了这残酷的新一天。

窗外七彩霓虹灯下的蒸汽如同静怡的莱茵河畔,蕴含诗意的悲伤荡漾在其中,宛如哀叹的汽笛声带着这边的人们赶往城市的另一端,呼啸而过的风中散落被撕毁的别离信封。

白屑和红织带落在陌生人的脸上。

他们彷徨中将其抖落入底端的下水道。

菱呆滞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无物。

黑曜石般光泽的双眸覆盖了原有的颜色,犹如绸缎的银发在微红的灯光下总会给人一种亲近的粉色错觉。

菱尝试抱紧自己,一阵冷汗过后,熏香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洁白无瑕的肌肤吹弹可破,完美的体态下犹如下落尘世的折翼天使。

饱经风霜过后的她楚楚可怜的哭着。

赫尔斯和博林默默的离开了。

这时候,应该给她更多独处的空间。

博林走出了医院,门外是他从未见过的机械之都,紧缺的资源下,劣质的铁制补丁随处可见,风尘仆仆的人们用他们老旧的风衣保持着绅士风格,远看繁华近处微瑕的环境她也算少见多怪了。

这些太阳中的耀斑只要不是太多,不会有爆炸的危险。

如此奇妙的城市,假若是她还在的话,估计会去买一些喜欢的衣服,吃上平时少有的糖果吧。

不过说起来不管什么地方都会有啊,自己的归属。

酒馆。

叮叮叮——

门前的铃铛响起,博林走近了吧台。

爵士乐悠扬起伏的飘荡在耳边。

上面稀疏的酒客仍在呼呼大睡着,就连老板也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她点了最烈的酒,细长曲折的摆在了桌上,一杯一杯的往下灌。

钱、人、事都在酒水中融为虚无。

吞入腹中。

扶在桌上,博林在朦胧中看见了自己。

两个自己。

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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