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把这些话说给契丝卡小姐听！”他说，“现在我要去见我的爱人了。”

“你…决定了吗？”金发的少年不可思议地问他。

如果去找娅苏卡了，那么必然就是要抛弃博德小姐，以及抛弃自己的一部分家族责任了…

“是亚特兰你教给我的。”

“我？我…我没替你做任何决定！”亚特兰大声说，甩开责任似的说道。

“你不也是吗？”查理转过头看了亚特兰一眼，“爱上了一个奴隶少女。”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查理接着说，“如果我是个穷小子，我没得选，只能为了果腹而活下去，我可能会舍弃爱情追求事业。”

“可我有的选。”查理说，“我并不是连饭都吃不起的人！我为什么不去选？！”

“那你的未婚妻…”

“我从来就没有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义务。”查理拍打着缰绳，马蹄的声音也变得逐渐密集了起来，“现在我要去找娅苏卡。谁也阻止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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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莱纳先生轻声细语地自言自语，“是啊……”

安蕾芙妮娅用手腕抹着眼泪，这是她在地下室里养成的习惯，因为手上总是沾着脏东西，所以用手腕。

看起来很怪。

如果没有亚特兰在，安蕾芙妮娅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可能已经死掉了。

莱纳先生并不知道和喜欢，和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因为生下查理的那位莱纳夫人，也是因为联姻才来到了莱纳家。

而莱纳先生的妹妹被嫁到了很远的地方，两人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了。

作为家主，莱纳先生很是称职，可是作为父亲呢？莱纳先生是个好父亲吗？他又考虑过多少次子女的感受？他爱着查理，希望查理能够快乐，而且父亲总是更心疼小儿子。

“请给我一杯酒，谢谢。”莱纳先生吩咐着仆人。

“也给契丝卡小姐一杯。”像是想起了什么，莱纳先生补充道。

“我也要。”博德小姐说了一句。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不算是做错了呢？”莱纳先生在心里问着自己。

用自己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教育，在自己第一次当父亲时，对大儿子施加了如此巨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最后成为了一个暴君，与他有没有关系。

所以，在对查理的教育上，就并没有太过严格，也不知道如今的查理叛逆的性格，与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莱纳先生还是太过小看爱情了。他觉得查理可能只是叛逆，只是不服从管教，与爱情无关。

“爱情能够大于事业，大于家族责任吗。”

“真的可以吗？”

莱纳先生的眼睛盯着壁炉中的火焰，颤抖着手呷了一口酒。

查理跑出门的时候，老爷心中一阵刺痛，不是因为查理忤逆了自己，不是因为查理在外人那里丢了脸，作为父亲，他思考的是——“我对孩子的教育，究竟存在了哪里。”

“契丝卡小姐？”莱纳先生轻声问着安蕾芙妮娅，“你爱列克星敦先生吗？”

安蕾芙妮娅抬起头，惊恐地看了看莱纳先生，便低下头紧张的将手指缠绕在一起，随后点了点头。

“其实…我并不知道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爱情。因为…我不懂。”安蕾芙妮娅颤抖着说，“只知道，亚特兰不在，我就很害怕。”

“因为，我并不是你们所称呼的[契丝卡小姐]，虽然我姓契丝卡，可是，我并没有被这么称呼过…”安蕾芙妮娅摇着头，“如果没有亚特兰的话…契丝卡小姐这个名字就不会出现。”

“没有亚特兰，我的名字——[契丝卡小姐]这个称呼就是没有意义的。”

莱纳先生似乎听出了什么，坐了起来，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眼睛里发出熠熠的光：“请接着说。”

“我……”安蕾芙妮娅似乎有些紧张，“我不在乎[契丝卡小姐]这个名字，我知道您很尊重我…所以才这么叫我…但是…这个名字，我不希望亚特兰叫。”

“所以，查理也一样不希望娅苏卡叫他[莱纳少爷]吧。”博德小姐皱着眉头，一副心疼的样子，“当时，娅苏卡还在这里做女仆的时候，每叫一次查理[少爷]，查理就会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博德小姐看了看莱纳老爷：“您也看到查理的神情了，最喜欢的女孩子，用着叫陌生人的口吻称呼他。”

莱纳老爷的眼睛开始变得不忍。手指尖一直在挠着裤腿。

“所以，对查理来说，重要的不是谁会叫他[先生]或者[少爷]，重要的是谁会叫他[查理]。”博德小姐把酒喝完，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我知道我和查理，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查理一直觉得，如果没有办法过上自己的人生，[莱纳家家主]这个名字，这个称号，是毫无意义的…是这样吗…”莱纳老爷似乎有些释怀，做出了什么决定而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我得考虑一下…博德小姐？”

“怎么了？”

“你们俩的婚期，稍微往后拖一拖吧，我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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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敲门人的肩膀被同行人拍了拍，亚特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我，亚特兰·列克星敦。”亚特兰说道。

“是查理让您来的吗…”门里的人向门外挪动着，打开门的一瞬间，门外不仅有亚特兰，还有她的爱人——查理·莱纳。

“你怎么…”娅苏卡的嘴唇蠕动着。

她狠狠地抓住门框，打算将两个人关在门外。可是两个男人将门抵住了，查理因为她打算闭门谢客似乎感到烦躁。

狠狠地将门推开，娅苏卡被门推了一把，向后一个趔趄，撞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哐当作响着。

两个人湿漉漉地站在门外，盯着娅苏卡。

亚特兰从门后的钉子上取下一根毛巾，转身向楼下走。

“你们谈吧，我在下面等你们。”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门里的二人。

“…您有…有…有什么事情吗。”娅苏卡颤抖着嘴唇说。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这是在胡闹。”娅苏卡的声音也颤抖着，“今天是订婚的日子对吧？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耍什么少爷性子了，快回去！”

查理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你丈夫呢？”

“出门了。”

“你骗我。”

“我…”

“你根本没结婚。”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娅苏卡失控了，声音终于压抑不住地爆发了出来，“你管的着吗？！”

“莱纳先生？！您就应该赶紧回去啊！”

“您在我这里做什么啊！您以为我喜欢过你吗？！”

“我没有！我才不喜欢！不爱你！没有！！！”

可是，这么说着的娅苏卡的眼睛颤抖着，终于，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娅苏卡…你…你欺负我……”查理的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领口，“你欺负我……”

“你欺负我唯独没办法对你说出这种话。”

“你…你欺负我没办法用这么难听的话来伤害你…”

“既然知道的话，就快点滚回去啊！”娅苏卡捏着拳头，低着头，任凭鼻涕眼泪在脸上肆意横流，“你这只是在胡闹而已！只是在胡闹！任性地胡闹而已！”

“是啊！你是大少爷！当然有资本胡闹！”娅苏卡用着很难听的口气说，“我没办法啊，你不是也在欺负我吗！你在欺负我，没办法改变这种局面…我没有那种…和你结婚的资本。”

“回去！别再来了…”

“然后…忘了我吧。”

“你又对我了解多少？你真的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吗？！我背负着要继承多少钱，多少家业的责任？”查理怒吼着，“你以为我过得简单吗？！我很轻松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娅苏卡直直地盯着查理的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压力比我大吗！？”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寂。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就是因为我…我知道…”娅苏卡摇晃着身体，向着查理挪动着，“所以我不愿意让你那么痛苦。”

泪水像断线珠子一样下落。

“好了…快回去吧……回去和博德小姐订婚…”少女摇了摇头，“别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她伸出拳头，轻轻地捶在查理的胸口，被雨水淋湿的，湿漉漉的查理身上，随后她的手就停在那里，似乎在体会着查理的温存。

她抬起头，泪水还在一颗一颗地下落，没有一丝要停止的意思。

“你走吧。”

可是她的眼睛里，只能读出两个字——“救我”。

查理的手缓缓上抬，搭在娅苏卡的手上，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娅苏卡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不想挣脱，可是必须挣脱，必须要…

随后的一秒，便是让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的事——查理的脸凑了过来，随后——嘴唇与嘴唇重叠在一起。

少女的手颤抖着，伸向查理的背后，颤抖着，靠近着……随后缓缓抱住了他，也接受了亲吻，接受了查理。她闭上眼睛，挤出眼角的最后一滴眼泪。

………

“娅苏卡。”

“嗯。”

“我爱你。”

少女的嘴唇中不断地发出紧张的，颤抖的呼吸喘息声，她抬起头，盯着查理的眼睛，后退了一步。

盯着查理的眼睛。

“谢谢你。”

查理的眼神很是遗憾，痛苦地看着她。

“我也爱你。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