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我伏在桌子上,摇晃着空空的酒杯。

“你这小子到底还喝不喝?要是不喝的话,就赶快付钱离开。”

酒保催促着我,一边还擦拭着酒杯。

“……嘿,我说老田,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常客了,你这样驱逐我好吗?”

“常客?你付过钱吗?付钱才叫客,你这叫啥?”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哪次赊过你的账?又哪次欠过你的钱?”

“你是没有欠过我钱,但是你那些酒钱那一次是你自己的?”

“嘿——那些人愿意请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得了吧,我那次不在边上,还人家主动请你?还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

“我死皮赖脸怎么了?又没亏着你,你犯得着赶我吗?”

“赶你?我这是为你好。这几天临海市可不太平,杀人案出了好几起。天色也晚了,你又喝成这个样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浩那个家伙交代?他已经嘱托我好多次了,要我劝你早回家。你要是真出了事,浩还不得把我这家店连同我这个人一起抽筋扒皮?”

“……哈?真是的,他就是爱管我的闲事……不用管他。再说我现在在忙着正事,一会有人要来见我,我不等不行。”

“又有人要见你?你业务很繁忙呀……又是那个叫南廷寺的阔佬?还是说是邢振强?”

“都不是——”

我微微一笑,便停止了和田酒保的说笑。

……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对不起,我来晚了。您就是那个记着吧?”

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是的。——不过你眼力真好,一眼就认出了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两个之前应该没有见过吧?”

“对——没见过。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谭坊,是南廷寺的朋友。我之前听南廷寺说过您很多次。在他的描述中,我大致对您有了一个印象,所以才这么快认出了您。”

“哦——仅仅听人叙说就可以对我形成这么清晰的印象?——那我倒是好奇了,能不能具体说说是什么印象?”

“哦——大致就是一个倒在酒吧吧台之上,目光无神,一脸废柴,衣衫褴褛,窝窝囊囊的一个烂人的形象。据南廷寺本人的形容,在距您3米之外就可以嗅到一股子人渣的味道……”

“停停停——我说最近是怎么了?很流行损我吗?这是什么流行风尚吗?怎么最近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用这类奇葩的眼光看待我?我真是这样一个人吗?”

几乎就在我刚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酒保和谭坊都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

言归正传——

“所以说谭坊先生特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见我这个人渣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打趣地问道。

“我特意来见你?不是你先在我的家门口留下了联系方式说要见我的吗?”

“哦?不不不——我记得很清楚,确实是我先给您留的联系方式。但是我可是注明了,是您如果有什么想要告诉有关于南廷寺的事情的话,您可以联系我。如果没有,你可以不予理会。所以总的来说,您会来见我一定是因为你有话要对我说,所以是您特意来见我而不是我要见您。”

“……哈哈。你果然很有意思。”

“那么谭坊先生准备好要和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我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你讲,只是作为一个路人想要劝告你一句:你最好离南廷寺那个家伙远一些,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

我嬉皮笑脸地问道。

“不怎样——或者说我也不知道你会怎样。你不要误会,我刚才的话不是我作为我自己在威胁你,而是作为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热心的群众在劝告你——南廷寺是一个危险的家伙,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最好躲他远一些。”

他说着,然后向酒保要了一杯朗姆酒还要了冰块,一脸悠闲的样子,语气也是平缓的,确实不是威胁,像极了劝告。

“……哦——劝告?那么我倒是很好奇了,谭坊先生是为何觉得南廷寺很危险的呢?可不可以说一说你的依据?”

“依据?——难道那几起连环凶杀案不足够吗?”

“哈?你是说那些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查出凶手而且就连警方都不敢将至彻底定性为连环凶杀案的那几起案件吗?——那可以说明什么?”

将后背靠在椅子上,我摊着手不屑地说道。

“你见过南廷寺吗?”

——谭坊疑惑道。

“你说我见没见过?”

“既然你见过他,你感觉他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一只孤独的小猫。”

“……”

听着我的评价,谭坊愣住了。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哈?你竟然会这样看待他?一只猫?——猫?他明明就是一条毒蛇!一条在沼泽里徘徊的毒蛇,是沙漠里的响尾蛇。”

“响尾蛇……?”

“你仔细看过他的眼神没有?”

“看过。不止一次。”

“那你觉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孤独的眼神,充满着惆怅与忧伤。浑浊的眼珠凸显着他曾经痛苦而无助的生活。他是一个被生活折磨着的人,一个孤独的人,一个死小孩。他没有童年,没有过快乐。像是一直在黑夜里徘徊着的黑猫一样,明明存在着,却总被忽视,明明善良着却总被误解。因此他不得不团成一团,窝在人迹罕至的草垛里,孤单而无助的舔舐着自己的伤痛。他看似坚强,但实则非常脆弱。就像是一只玻璃杯,他是硬的……但是易碎……”

我说着,谭坊却在一旁捂起了脸,然后在我说完后便又靠着椅子仰起了头,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是**吗?”

“?”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在陈述我对你的真实感觉……”

他好像是在道歉,但是我总感觉这话似乎比刚才的话更加过分……

“首先,南廷寺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这个世界上怕没有人比我更加的了解他了。他一直都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一个恶毒的混蛋。他的内心就像是一座蛇窟,里面住满了可怕的毒蛇。他的眼神就是毒蛇的眼神,空洞无物,漠视生命,那里面装的绝对不是所谓孤独的灵魂,而是魔鬼!是恶魔!”

谭坊说着,言语激动起来。

“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而且非常的欢快。

“你……”

“我?我什么?——哈哈……谭坊先生还真是令人愉快的一个家伙。听你的诉说,好像你是十分地确信南廷寺就是杀人凶手的,而且还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变态杀人狂……但是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您这么确信南廷寺就是凶手,而且还是这么一个罪不容诛的家伙的话,您为何还要为他作伪证?为何还要帮他脱罪?而且还利用这一点不断地勒索他?”

“……哈?——等等……你怎么……哦——是南廷寺告诉你的?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说?”

此时的他显现出了一丝的慌张。

“不然呢?您以为南廷寺是怎么跟我介绍你的?——他从小的挚友谭坊吗?哈哈……再说你要是真的这么关心我这个陌生人的话,那你为何不去向警方自首?告诉他们你为南廷寺作伪证的事情,把你知道的有关于南廷寺的罪证都说出来,还法律一个公道?还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孩们一个公道?”

我笑的更加欢快了而谭坊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首先你听着。南廷寺是不是个杀人狂或者是个变态,和我跟他有没有交易没有关系。他找我‘帮忙’本身就证明了他有问题……还有你听着,我知道的事情根本不多。我做的那些伪证都只是时间证据,换言之我只是给南廷寺提供了不在场证明而已。但是就算没有我的不在场证明,警方也没办法抓捕南廷寺。因为制裁南廷寺的关键不在于推翻他自己的不在场证据,而是证明他在案发时在场。这一点警方做不到。这才是南廷寺逍遥法外的关键!就算我去找警方自首,招出一切,也不可能制裁南廷寺。而且他的律师分分钟就可以找出一万种方法为他开脱罪名!”

“哦~。”

我抿了口酒——

“这就是你做帮凶的理由吗?还真是……怎么说呢?”

“哈?我……帮凶?我可算不上。你听着,我充其量就是一个给那位大少爷减少麻烦的工具而已。他是有钱人,只要他肯出钱,就会有千千万万个人来帮他。我不过是那千千万万人中最幸运的一个,凑巧得到了这么一份工作而已……再说我刚才也说了,我对那家伙的犯罪细节根本就一无所知,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坐牢,我招供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令他头疼一阵子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你要怪的话就怪那些无能的饭桶警察吧。”

“挣钱?我倒是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只是你在拿到你的‘劳务费’之后,又再次勒索南廷寺是怎回事?”

我问道,依旧是那副嬉笑的表情。

“勒索?怎能说的这么难听……那根本不是什么勒索。那只是在我手头紧的时候,哀求那位少爷给予的施舍而已……再说他是一个杀人犯,是个混蛋。也就是为富不仁者……我像这样的人索要了一些钱财算不得什么坏事。在说既然警察和法律无法制裁这个家伙,令这个家伙杀人也不会受到惩罚的话,我作为一个路人,一个旁观者稍微惩罚……哦不……是稍微给他造成一些烦恼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哈哈——是是是……你说的没错——哈哈哈……”

我笑的更加欢快了……他也是一个甚为奇特的家伙。

“……你在讽刺我?”

“什么?讽刺?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哈哈。我向来就是这副模样,不正经,如你所说的——一股子人渣的味道。”

“不——你就是在讽刺我。你不相信……好吧。我承认我其实也不是那么认同我自己的行为。但是它说不上正义但是我确实不认为它邪恶。还有我之所以认定南廷寺是凶手,靠的可是刚才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哦!?”

——我顿时提起劲儿来,看来这回有大新闻了……

“我不知道南廷寺那个家伙到底和你说过什么以至于你如此的相信那个家伙。但是我要告诉你,所谓蛇蝎之类的最为擅长的就是骗人了——无论是美丽绚烂的花纹,还是那些与岩石相近的硬壳,都不过是伪装,都不过是谎言……

你知道【韩绣熙案】吗?”

——谭坊意味深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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