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极北之地的狂风夹着雨雪呼啸而来,莱因哈德必须要感激海军给这艘驱逐舰设计的舰桥的全封闭结构——但金属质地终究无法抵御外来的寒冷,Z23从军官舱室里取出一件海军防寒衣,匆忙穿上后,莱因哈德的注意就放在贴在舱室右侧的水银温度计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下坠……零下30度!

无论英德两国的气象部门,都没有察觉到半点酝酿风暴的蛛丝马迹,双方无论表面上还是暗地中的舰队都没能做好应付的准备……巴伦支海与北海的连接处,一股股滔天大浪带着大块浮冰搅动着几小时前看似平静的水面……

靠近北极圈的海面上会有很多白色的漂浮物。若时间提前两个月,这些水上漂的小家伙比一块寻常人家的地面瓷砖大不了多少,但如果这些“小可爱”们获得了浪涛和暴风力量的加持,舰船船板都可能被砸成筛子。

对于目前的Z-23、Z-21和安东·吕斯内尔小舰队而言,它们并没有什么好去处。自从11月以来入冬已有三个月,沿岸结起了厚厚的冰架,驱逐舰贫瘠的船壳根本无法挑战厚重的冰层。

得益于北大西洋暖流,它们在可以离岸边不那么远的地方航行……但带来的另一个挑战就是巨浪同样摧毁了大量岸边的冰架制造出了更多大块浮冰,结在船舷两侧和甲板上的海冰也渐渐通过增重而慢慢降低了船队的速度。

乌云和雪幕很快遮掩了船队的视线,现在Z-23在舰桥里边看航海图边引导方向,一旁的莱因哈德不知所措——作为陆军军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航海知识,却在一艘驱逐舰的指挥室里。

而且,现在他对Z-23的感官十分怪异……在陆地上时,莱因哈德无疑对Z-23抱有恶意,除了让他质疑自己作为陆军存在的意义外还有战友不必要的死亡。

但冰冷的天气很快让自己的大脑冷却下来,换个角度来看莱因哈德从被少女带走到现在正在航行的过程中,重新审视整个过程,实际上自己就是在矫情----蛮横,强词夺理,将老友的死怪罪在她的“迟到”上。

这实际上是一种弱者情绪在作怪……弱者,相对于战舰少女在力量上和战场的表现上,人类毫无余地的是弱者。试想可曾有过能携带数门重炮、机关炮在战场上横行霸道的士兵?

而以往战舰少女在各种陆军同僚的道听途说下,她们在陆军的眼里是强大、高贵、胜利的象征,但同时还是……有意识没有感情的武器,而莱因哈德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眼前这个给自己做过垫子…照顾过自己的…美丽少女。

她们真的没有感情吗?

对她的感官印象,经过现在莱因哈德单方面的自我纠正已经好了不少,从小到大在父辈那就被灌输的认知往往是难以打破的……但他不是循规间距之人。莱因哈德十分确定除了刚开始的接触,在海上,这艘船上清醒过来后,他对话的对象不是一个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见识的人。和外貌上的加分,莱因哈德仅存一点的怨念很快也消失不见。

Z-23几乎错过了开足马力的最好时机,此时的海况已经陡然飙升至7级(浪高超过两层楼),整艘船顺着浪峰上下起伏而不敢与波浪相平行。1936A型驱逐舰特殊的设计导致重心前倾,好几次莱因哈德胆战心惊地看着整艘船顺着浪坡下滑—船头被浪花埋没——浪花接着与指挥塔亲密接触。

莱因哈德只在海军的宣传片上看过大型战舰缓慢从容的“征服海洋”,但现在他有了新认识,谁都不能将海洋征服,哪怕是战舰少女。

很快,一股从腹底慢慢蔓延到喉结的特殊感觉取代了先前的怨念……莱因哈德条件反射的从固定位跳起来,不知道怎么想的——推开了指挥塔舱门。

“——不要!快回来!”

一股狂风带着星星点点的呕吐物从洞开的舱门倒灌进舱室,之前忙于控制船只的Z-23这才注意到莱因哈德跑出去了——驱逐舰上携带的风力计显示外面的风速已有110km/h(69节)——相当于Z-23全速行驶的两倍!

莱因哈德几乎是一边呕吐一边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很蠢的事,从未体验过的大风带着水滴、雪花砸在脸上,呕吐物甚至没有落到甲板上就被风吹飞了,但更严重的是风几乎要把自己卷走…他感觉得到这艘船此时正在“上坡”位。

晕船和呕吐带来的负面效应在这个时候被无限放大,莱因哈德几乎丢失了全身的力气,双脚在恐怖的景观面前卸了力气,整个人几乎是徒手抓着栏杆倒吊姿态,下面就是无尽深渊。

手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

“——!!”

“抓住你了!”

刹那间,Z-23抓住了他几乎松脱的手,莱因哈德心惊肉跳的被拉回了指挥室,像一条咸鱼趴在金属地板上干呕,这又为他增添一段惊险记忆。

“你真是笨蛋!一点航海常识都没有吗?下次你不会有这么好运的!”

“抱歉…。”

莱因哈德躺在地上无力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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