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正门。

“刑三。”纪凌歌对门卫说。

门卫询问纪凌歌的身份,毕竟刑事案件并不是人人都方便进去听的,加上正好纪凌歌今天没有穿警服。因为她最近深刻地体会到当警察不如当一个普通市民更容易获取信息,所以她这些天凡是出行都会换下制服。

她向门卫拿出自己的记者证就顺利地进去了,还以为是自己装得像,并不知道门卫放她进去其实是因为听她说“刑三”的话音俐落,一看就是个常常光顾法庭的老手。

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开庭了。这次的案件是周二凌晨的枪杀案,一起让警察感到有点难以入手的案件。

死者死在自己家的小别墅里,死因是一发子弹穿破头颅,但子弹却已毫无踪影,枪支也没发现,似乎都被凶手处理掉了。不过在死者家里发现了大量指纹——死者的指纹,和另一个男人的。

于是这名男人就成了重要疑犯。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疑犯,竟也是向警察报案的人。

杀人凶手一般不可能留下那么多指纹还报案吧……

可问题在于,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凶手,那就没有别人了。因为警察并没发现除了这两人以外,谁还进入过这间别墅的迹象。

那么警方便判断,这个男人理所当然是凶手,而且是个留下了那么多指纹还报案的傻凶手。所以检控方认为这次的审判将会很轻松,他们想要在法庭上让这个男人,也就是被告认罪。

不过这个案子并不是纪凌歌主要负责的。她之所以过来听,是因为这场法庭的被告是他认识的家伙,一个叫法赛的不良青年。

她虽然相信他不是凶手,也相信只要他无罪,那他完全可以安然度过这次庭审,获得无罪判决。可她怕就怕在法赛在法庭上乱来,因为法赛根本就不把这些程序当一回事。万一他搞出了什么乱子,自己还得挺身帮他说话。

所以她来了。不过她自我安慰地想应该不会有事,因为她昨天千叮万嘱过法赛不要乱来的。

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一男一女。

“刑三。”男的对门卫说。

门卫便直接放他们进来了,这让纪凌歌感到有点心理不平衡。自己要给证件,两个大学生却能随意出入?

“喂,你为什么光问我是谁,不问他们?”纪凌歌指责门卫说。

还没等门卫回话,秦启鸣对纪凌歌说道:“因为他一看我就是检察官啊!对不?”秦启鸣凑过去问门卫。门卫摇摇头说不是,是因为秦启鸣身边的女子像律师。

“进去吧,律师小姐。”纪凌歌嘲笑了他们一声,让妙子走前头,搞得妙子不知所措。

现在时间上午10:00,名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第三法庭正式开庭。

审判长向在场各位这么宣布后,全场随即安静。

此时第三法庭里坐进了不少人。有死者的家属、朋友、学生等等,当然也有被告的朋友,也就是纪凌歌他们。

至于台上,检控方有一名检察官,但辩护方没有坐人。这全都缘于被告懒得找律师。纪凌歌昨天说过帮他找一个,反正不用掏什么钱,他却说:“找律师来添乱干嘛。”

所以审判长也觉得左右两边不太平衡。他只好对台上那名检察官说:“对方没有律师……那吴检察官,由你来单独说说吧。带被告。”

于是法赛被带了上来,还是那一团抢眼的头发。

吴检察官名字叫吴国峰,大约40岁的样子,长着一副国字脸,眉毛很淡很细。见法赛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甚至连律师都没有,便也无精打采地说:“死者名叫于徽,男,年龄33岁,职业是Act电子竞技游戏战队星际II的教练。昨天凌晨,具体说是周一夜里,周二凌晨,死者被发现死于自家的小别墅中,头部中弹身亡,死亡时间为0:30到0:45之间。据调查,死者家并没有除死者和被告以外第三人出现过的迹象,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死者自杀;二,凶手就是被告。鉴于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作为凶器的枪弹,自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凶手肯定是被告。”

纪凌歌也大致了解过案情。据负责这案子的警探所说,死者如果不是被告杀的,那就是自杀的。如果不能给被告定罪的话,那只能定义为自杀了。真是太不负责。

“唔……”审判长说,“据我所知,是被告报的案。被告若是凶手,他还处理了凶器?这不是使自己的嫌疑更重吗。”

吴检察官不屑地说:“看被告的外貌也能猜到他是没什么文化的人。也许是第一次杀人慌了手脚,处理掉了凶器,后来又想假装好人报案,最后搞得两边都没法收场吧。”

光是听这检察官的话,纪凌歌就觉得负责这案子的警探肯定有着严重的疏漏。连秦启鸣和妙子也知道,被告法赛虽然看样貌是没什么文化的人,但也不至于杀人杀得这么难看。

所以他们都相信法赛绝对不是凶手。

但是逮捕法赛的人都不认识他,所以也难怪在案发第二天,法赛就被带到法庭上。

下面,将是检控方起诉被告的各项依据。

“被告的名字,年龄,职业。”审判长问。

见法赛没有回答,吴检察官也懒得催他,干脆自己拿起资料读:“法赛,22岁,Act战队星际II队员。……对吗?”

法赛点头。

“对吗?请你出声,回答对不对!”

“对啊。”法赛油腔滑调地说。

吴检察官接着说:“请问你和死者的关系?”

“他是我的教练,所以凶手不是我。”法赛说道,直接省去了审判长询问被告是否认罪的步骤。

“这么说你承认你和死者有密切的关系了。”吴检察官接着问道,“请问案发当晚,你去死者家做什么?”

法赛回答:“他要我去的,我怎么知道。”

纪凌歌听了法赛回答就觉得头痛。他这种反应在纪凌歌面前还过得去,在审判长面前,可是会大大地加重嫌疑的啊!

“请被告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检察官毫无激情地说,“你没有律师,所以麻烦你把事情说具体了。”

“好吧……”

法赛回想了一下,说道:“大约是晚上11点多,我接到了教练的电话,他让我去他家一趟,有东西给我看……”

“夜里11点多,这是约客人的时间吗?”吴检察官插嘴问道。

法赛回答说:“我们经常半夜活动。这种时间怎么了,我们的队员还在训练呢。”

“你接到电话的具体时间是?”

“这要查了我的手机才知道。”

“被告,你确定是移动电话吗?”

“他也是拿手机打的啊。”

纪凌歌明白吴检察官询问“是否移动电话”的目的。

只要是在名海市内用移动电话通话,那就无法查询出法赛和死者打电话时的位置了。

于是法赛接着说。

“然后我就去了啊。到了他家敲门,半天没人来开,但灯还亮着,见门没锁我就进去了。我进去就看到他死在那了,我就报案了。所以人不是我杀的。”

这话旁听的纪凌歌是相信的,但是法赛的话实在笼统,她总觉得这种笼统回答会给审判长带来“凶手故意模糊口供”的嫌疑。

不过只要法赛说的是实话,那就没有问题。那个检察官不可能连实话都推翻。

吴检察官说:“好了,你现在不用反复强调人不是你杀的。是不是你杀的,审判长自会定夺。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到达死者家的时间是?”

“大约1点吧。”

吴检察官手上的资料有写,报案时间:凌晨一点过五分。

“有人证明吗?”

“没有。”

那么晚了,谁能证明。

于是审判长发话了:“按照被告的说法,你是去到死者家,死者就已经死了,对吧。”

法赛点头。

“那么请问检控方,你们控诉被告是凶手的依据,能不能具体说说?”

吴检察官便拿出他们所谓的证据,这也是本案决定性的证据。

“据被告所说,他是一进屋就发现了死者死亡的,确实当时死者的尸体位置确实摆在正门进入就能一眼看见的正前方。但是我们在死者家里,检查出除了死者的指纹以外,还有大量被告的指纹。被告的指纹不但出现在正门上,还出现在死者的外套上,死者身后的抽屉边,餐桌上,甚至里屋的衣柜里,还有很多很多……既然被告是一进屋就发现了死者死亡,然后报案的,那为什么死者家里会有这么多被告的指纹呢!?”

审判长点头说:“唔,被告,你能解释一下吗。”

纪凌歌也想知道,法赛的指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法赛下午或者傍晚就去过一次死者家,还翻箱倒柜?

“废话,你们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吗?”法赛说,“我说过教练打电话来,他有东西要给我不是吗?我报案后闲着无聊,就全房搜啊,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要给我的东西。”

所以就沾满了指纹。

这回答让纪凌歌和秦启鸣都大跌眼镜,想法赛这家伙真敢乱折腾,现场都敢碰!

“被告,难道你不知道现场是不能乱碰的吗!”吴检察官大声说。

“我不知道啊。”法赛理直气壮地回答。

纪凌歌心说法赛肯定知道,只是懒得按规矩做而已。结果现在他被人当成了凶手,简直是自找麻烦。

“喂,那边那个检察官,你认为我这没什么文化的人会懂那么多吗?”法赛指着他说,“我知道给你报个案就已经不错了。”

“你!”吴检察官被噎了一下,他想不到法赛居然拿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立刻说,“你既然没什么文化,那为什么见到有人死了还能那么镇定地搜东西呢?除了房间各处外,死者的衣服上也有你的指纹,你敢说你连尸体也搜了吗!”

“搜了啊。”法赛说。

这真让在场的全部人都吃了一惊。

吴检察官说:“哈哈,审判长,被告留下了罪证——指纹,但他居然拿案发后搜屋子来做幌子……根据我们对现场的推断,被告和死者两人是在别墅里会面了好一阵子后,被告才行凶的。否则现场不可能有那么多被告的指纹。”

警察事先不知道法赛会搞乱现场,所以他们这么判断也无可厚非。

审判长问:“你的意思是,被告在很早就到达了死者家,然后死者像招待客人般招待了被告?”

“没错。死者死亡时间是0:30到0:45之间,被告是在那以前就到了死者家的。被告,你承认吗?”

法赛摇头不认。

“认还是不认,请你出声回答!”

“不认啊。”

“有人作证吗?”

“没有。”

虽然法赛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纪凌歌还是稍稍安稳了些。因为法赛遵守了昨天的约定,回答的都是事实。只要全部照实说,无罪判决很容易拿到。

她轻轻拍了拍秦启鸣和妙子的肩膀,微笑着告诉他们可以放心。

吴检察官继续陈述检控方的控诉依据:“可是我们有死者招待了客人的证据。请问被告,你抽烟吗?”

“抽。”

“喝茶吗?”

“喝。”

“警方在调查现场时发现,死者的茶几上摆着准备好的烟和茶叶。你敢说这些不是为你准备的?”

“应该是吧。”法赛想了想说。

“所以!”吴检察官转向审判长,“审判长,根据警方推断,死者和被告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之后拿出了香烟和茶叶,刚想要去找打火机或者别的什么,就在这时,被告枪杀了死者。被告,是这样吧?”

“不是。”

“那你说说,茶几上怎么会摆着香烟和茶叶!”

法赛说:“那是招待我的不是吗?我进去时就发现它们摆在那了啊。”

吴检察官又说:“哈哈,审判长,您见过客人还没到就拿出香烟和茶叶的主人吗……好了,我说的这些全部为警方的推断:法赛接受于徽的邀请去了他家,留下了大量指纹,但在闲聊片刻后法赛掏枪杀害了于徽!整个案情就是这样。请审判长宣布判决吧。”

检控方控诉被告的种种理由均已说完,但审判长觉得吴检察官的最后这条理由有些牵强。既然约了人,事先准备好烟和茶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便说:“吴检察官,我记得你最开始说过,把凶手定为被告,并不是出于你所说的这些细节,而是因为没有第三人?”

“对,”吴检察官肯定地说,“我刚才询问被告那些事情,只是想把被告杀人的细节弄清楚而已。被告是否有杀人,我想已经无庸置疑了,就因为我们找不到第三个人出现过的迹象。”

“你们能肯定吗?”审判长确认般地问。

“肯定。”吴检察官说,“屋里没有第三者的指纹或脚印,屋外是水泥地,查不出脚印。屋里的凶器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所以……”

“唔……”审判长点了点头,询问法赛道,“被告人法赛先生,你对检控方的控诉理由满意吗?”因为没有律师,所以他只能问被告本人。

法赛当然不满意,就连旁听的纪凌歌也不满意,哪有因为找不到人就归罪于发现者的。

可是吴检察官似乎认定了法赛就是凶手:“法赛,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供出你把作为凶器的手枪和子弹都怎么处理了吧。”

“吴检察官,你现在这么一口咬定,是不是太着急了。”审判长似乎站在法赛这边,毕竟现在并没有法赛犯案的决定性证据,法赛本人也没有认罪。他很明智地问:“法赛先生,请你具体地说说,你进死者屋里后,都看到了些什么,还做过些什么吧。”

审判长这么询问是有他的目的的。首先他认为吴检察官完全是在陈述警方的猜想,而被告大多只是回答“是”“不”“没错”等话,对警方的猜想也能给予有一定合理性的反驳,这样就算被告犯了罪也找不到能让他认罪的理由。而让被告主动说话就不同了。如果他真的杀了人,那么口中的陈述肯定会和现场实况有矛盾的地方。

所以审判长并不是在偏帮法赛,而是认为法赛是犯人的可能性的确很高,想在他的口供中寻找漏洞。

“又从头开始说?”法赛一脸不满的样子。

“审判长让你说,你就得说。”吴检察官嚷道。

“是的。你这次能不能说具体点,因为你刚才说得很简略。请从你进屋时说起好吗,是1点钟吧?”

审判长强调这个“1点钟”也是给吴检察官的一个提醒。因为警方判断法赛是在0:30之前进入屋子的,如果法赛谎称自己是1点钟进屋,那就很容易出现矛盾。

不过这个提醒也逃不开台下纪凌歌的眼睛,他明白审判长的意思。

但纪凌歌也只能默默地吞口水,祈祷法赛不要捅娄子。

法赛便诉说了起来。

“1点左右我到了那间别墅。灯亮着,门也没锁,我敲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开门,所以我就进去了。进去后,第一眼就发现教练倒在那里。”

审判长看了一眼吴检察官,吴检察官表示这段没意见。根据调查,法赛对于灯和门的描述没错。

“你是说你进去后才发现他死了的吧,那你能不能说说死者的穿着、样子?”吴检察官说。他想法赛如果是凶手,那么描述死者死后的样子将容易描述成死者死前的样子。

“可以。他披着棕色外套,穿着白衬衣,长裤,拖鞋掉了一只……”

“等等!”吴检察官打断道,“被告,你说漏嘴了。”

“嗯?”

“审判长,据警方对现场的调查,当时死者身边已经血流成河,身上的衬衣已经完全染上了血色。被告,你是怎么知道死者穿的是白色衬衣的!?审判长,被告肯定是和死者会面了好一阵子,才杀了他的!”

审判长点了点头,认为这确实是个疑点。连下面的纪凌歌、秦启鸣和妙子听了都感到紧张不已。吴检察官说“死者全身是血”是不能骗人的,那法赛怎么会说出死者穿的是白色衬衣呢?

“被告,请问你能解释吗?”

“当然能,”法赛说,“因为我刚到的时候,血还没有完全浸湿他的衬衣,还露有一小块白色,所以我会知道。但是警察来得实在太慢,到达时血已经把那衬衣浸透了。”

纪凌歌他们才松了口气。法赛这么解释确实能解释得通,但是吴检察官可不饶人:“被告!你杀他的时间最晚也是0:45,你说你1点看到衬衣的白色?死者流血流了足足15分钟时间,血液早就浸透衣服了吧!审判长,出现矛盾了!”

“问题是我就是看到了衬衣的白色。”法赛咬定说。

审判长继续让吴检察官不要心急,因为被告法赛相当冷静,并没有被他的威慑打乱,而且他的话姑且也说得过去,还是继续找别的矛盾为好。

“那被告,除了死者以外,你还看到了什么吗?”吴检察官问。

这个问题同样是为了抓法赛口供中的,杀人前现场和杀人后现场之间出现的矛盾。

“有啊,茶几上摆着香烟和茶叶。”法赛说。

这个刚才吴检察官也说过了。

“还有就是,电视开着。”

“哦?电视开着?”

“没错。电视里正在播放《特伦斯的反攻》。”法赛说。

主动说出电视是开着的,甚至还说出电视内容,审判长应该会想到如果法赛是犯人,他是不太敢提出这个的吧。

审判长询问吴检察官,吴检察官表示肯定说:“在警方到达时,死者家的电视确实是开启状态,当时屏幕上正在播放电影《特伦斯的反攻》。但是请问……”吴检察官转向被告,“你说你进屋看到了死者,当时一定很慌乱,而且根本没什么充裕的时间,你又怎么能分辨出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的内容呢?审判长,被告肯定是一早就来到这里,和死者一同观看这部电影!”

纪凌歌心想,这个吴检察官还真够笨的。法赛早都说了,警察是好久才来的,他当然有大把时间翻箱倒柜和看电视了。

审判长问法赛:“请问被告,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能分辨出电视节目吗?”

“因为这部片子我之前看过,一听音乐和对白就知道了。”

“哈哈!”吴检察官抢话道,“被告,你要这么说可就是在自掘坟墓了。我可认为你并没有看过这部片子,不然为什么会和死者一同在深夜观看呢?……好,如果你说你看过,那你能不能把整个剧情从头到尾说来听听啊!?特别是结局,一定要说清楚。”

吴检察官是这么想的。因为法赛报案直到警察到来把法赛带走,这段时间电视里的《特伦斯的反攻》还没放完,所以法赛如果以前并没有看过这部片子的话,是说不出结局的。

但法赛却说得很流利。

遥远的星球上,特伦斯的间谍侦查出普罗托斯在开发一种究级武器,准备以此歼灭特伦斯的某个大型基地。特伦斯的指挥官听闻后,立派一支死亡小分队突袭普罗托斯总部后方,想趁该武器完成时,让它自爆以摧毁普罗托斯的老窝。一旦成功,特伦斯的总兵将大举反攻,但这个战略被普罗托斯的指挥官发现了迹象。

普罗托斯的指挥官并没有下令抹杀该小分队,而是选择了控制。利用精神操控者的能力把队员们的意识控制,向特伦斯总部谎报该武器已被摧毁,可以趁此机会赶紧反攻。一旦特伦斯大军前来,普罗托斯的究级武器将发挥最大威力,让特伦斯全军覆没。

但普罗托斯的指挥官并没有想到,特伦斯派来的这支小分队里有一名队员因天生血统怪异,没能被操控,这个人就是主角。但主角单独一人无法完成行动,便向普罗托斯的精神操控者发出挑战。在他击败了精神操控者后,精神操控者说已经来不及了,特伦斯的大军正在进发,将会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主角和清醒过来的队友赶紧杀向敌人后方,在千钧一发之际夺取了该究级武器。特伦斯大获全胜,主角自己还保全了性命。

“唔,科幻片吗……”审判长说自己并没有看过,询问吴检察官如何。吴检察官只得说法赛说的没错……

“被告,既然你早已看过这个片子,那为什么还要和死者一起再看一次呢?”吴检察官问道。

法赛根本就不跌进那种破陷阱,答道:“我没和他一起看啊。我还奇怪他怎么会那晚看那部片呢。那部片,我们玩星际的肯定都看过。普罗托斯打输了,Protoss玩家还抗议呢。”

不过片子里并没有真正的输赢,普罗托斯的指挥官算是虽败犹荣,毕竟他从没看过意淫小说,不可能预料到特伦斯人里还有那种变种主角。当然这和案子没关系。

审判长问:“被告,你还有什么可以说说的吗?你说过你还在死者家里翻东西的。”

“对啊。”法赛说,“我不知道他要给我什么,我也没找到像是要给我的东西。抽屉柜子里看到的都是些日常用品。”

“嗯,被告……”吴检察官说,“你的话又有矛盾了,你真的很会自己创造矛盾啊。”

怎么?

“你说,死者因为要给你东西,所以打电话给你,让你去他家。”

“是啊。”

“可是你却没有发现,他要给你的东西。”

“对。”

“这不就是矛盾吗!?他要给你的东西呢?既然你都没有找到,那岂不是说明他根本没东西要给你,或者你拿了东西就杀了他吗!不然东西会去哪了?我们在房间里并没有看到枪和子弹,只有你和死者的指纹,也就是彻头彻尾只有你们两个人出现过。那你说你找不到要的东西,就是个天大的矛盾。”

不要说法赛和纪凌歌,连审判长都有点搞不懂了,这到底有什么矛盾的。

吴检察官接着说:“如果被告你要说明你没有杀人,那你进屋发现尸体后,肯定还看到了枪或者子弹吧。你说说你把枪和子弹都怎么处理了,好吗?”

明显是要骗法赛说出自己藏枪的地方。

“我没发现枪或子弹啊。”法赛说。

“那死者怎么被你杀的?”

“不是我啊。”

“不是你是谁啊!?”

法赛想了想,说:“你们真是没脑子的?说了死者不是我杀的,那就是另一种可能啊!”

“还有什么可能?死者正在招待客人,还拿出了香烟和茶叶,电视都开着,这不可能是自杀,只可能是你杀。”吴检察官咬定。

法赛无奈地说:“所以说你们没脑子啊。就没想过第三种可能?”

没错,纪凌歌知道,本案应该是这第三种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

“事故呗。”

事故?

法赛的意思是,教练于徽的死亡出于一个事故!?

纪凌歌愣了,秦启鸣也愣了,连妙子也没太明白法赛的想法。

既然是枪杀,怎么可能是事故嘛!

“什么事故?你在说笑话?”吴检察官问。

“听我说,怎么样?”法赛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了。

“好好,我们对你的笑话都很感兴趣。”

“你们注意到了吧,茶几上不是有茶叶吗?所以肯定是教练为了泡茶,烧水时发生的事故。”法赛说出自己的分析,“教练的炉子在厅里,炉子上烧水的水壶型号古怪,壶嘴很小。可能当时壶口被某些东西堵住了。水一开,教练也没注意,时间一长堵住壶口的东西迸了出来,穿过教练的头,把教练搞死了。”

全场沉默。

纪凌歌听完傻了,秦启鸣也不禁扶额默念道:所以才没找到枪和子弹吗?真是厉害的推理……

好一会儿才出现吴检察官的声音:“……审判长,我就知道,这位被告终于开始强词夺理了。看吧,他无法把死者说成是自杀的,就把责任归罪于水壶……太可笑了……他不是凶手还能是什么……”

“可笑吗?这肯定就是事故!”法赛坚持说,“我进屋时,除了看到灯开着、电视开着以外,还看到死者的炉子上正在烧水。”

“哦?”审判长询问吴检察官是不是如此,可是吴检察官笑了笑说:“呵呵,被告,这次也许会让你失望了。你的口供不符合实际啊。”

嗯?

纪凌歌吓了一跳。

法赛怎么会说出不符合实际的事情!?

“首先,水壶事故是不可能被警察当作枪杀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更何况警方到达时,炉子上并没有火!”吴检察官说,“你终于出现大漏洞了!死者肯定是在你0:30以前到达时烧的水,不然你怎么会看到炉子上烧水?”

“那……也许是因为开水溢了出来,把火浇灭了。”法赛说。

“被告!当时炉子的旋钮,正处于OFF(关闭)位置!”吴检察官终于抓到了法赛的漏洞,穷追不舍。

纪凌歌担心了,法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发言!?也太失策了吧!

“还有,根据警方的调查,壶里的水并不是开水。炉子确实有过开火烧水的迹象,这也正是被告目击到死者烧水的瞬间。但是,水根本没有烧开,不可能浇灭炉子!”吴检察官大笑说。

法赛说:“我……炉子当时是开着的!但是你可别忘了我曾说过,我在报案后碰过现场的吧。水为什么没开,是因为我把旋钮关了!”

结果吴检查官笑得更狂了。

“根据警方调查,炉子的旋钮上……”他说,“并没有你的指纹。”

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碰过炉子!”吴检查官得意洋洋地指着他,“被告,这下你可难逃法网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望着法赛。

全场旁听者,纪凌歌,陪审员,记录员等,就连审判长也默不作声,等待法赛的解释。

“呵呵……”

法赛冷冷地笑了。

他说:“我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等待这一刻?

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凌歌心想,难道说……

只见法赛首先说了句:“对不起,我进屋时,其实并没有发现炉子上在烧水。旋钮其实没开。”

“嗯?”吴检察官说,“你现在才来修改,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因为我刚才说的关于那个水壶,大都是谎话。”法赛说。

纪凌歌惊了。

这个法赛……居然站在被告席上,公然承认自己撒谎!?

哪有这样大胆的人啊!

审判长厉声问道:“被告,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法赛从容不迫地回答:“其实,我刚才故意说水烧开了,不过是想让检察官把他们所查到的事实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不要有所隐瞒而已。如果我不故意提烧水的漏洞让他抓,那他就会为了定我的罪,不会轻易把这么多线索说出来的。”

法赛说炉子上在烧水,其实是在……

挖坑!?

他说他是故意冒出的漏洞,让检察官来抓!?

“那现在如何?你想说什么?”

法赛便对吴检察官说:“刚才你说过吧,炉子上有开过火的迹象,但水却没有烧开。”

吴检察官说:“是,但被告你撒了那么多谎,还敢说自己无罪吗?”

“先撇开我撒谎的事不提行吗?我想先请问……”法赛沉下脸说,“如果我和教练一起在别墅里呆了一段时间,他为了泡茶而烧了水,那水为什么会没烧开呢?”

吴检察官回答说:“太简单了。因为死者拿出烟和茶叶后,刚一开始烧水,你就杀了他!”

“那水为什么没烧开!”法赛指着吴检察官说,“我杀了他,他又醒过来把火关了吗?”

“那……!”吴检察官想了想说,“那是你关掉的吧!”

“旋钮上,有我的指纹吗!?”

“呃……!”

吴检察官又被噎了一下。

因为刚才吴检察官自己说过,旋钮上没有法赛的指纹。准确地说,旋钮上只验出了死者的指纹。

甚至他还亲口说过,法赛,没有碰过炉子!

这下,吴检察官忽然感到哑口无言。

他心想,法赛说得没错啊……!

壶里的水,到底为什么没有烧开?

法赛平和地说:“我就是担心你们没有发现这个细节,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们。当我进屋时,炉子灭了,水却是温的,但里面的水并不是开水。我感到很奇怪,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想不到法赛居然还有事情隐瞒着。

“一般人烧水,都会等到水开了才会去关火的。但是教练烧水烧了一半,水还没开,他为什么把火关了呢?”

吴检察官说:“说了不是他关的,他已经死了……”

“所以啊,”法赛说,“他死了,不可能起来关火!而且我又没碰过炉子……”

那么这个火是……?

“第三人关的。”法赛说,“为了不要让水烧干产生警报。”

第三人!?

怎么可能!警察调查发现,并没有除了法赛和死者以外,第三人出现过的迹象啊!

可是法赛居然提出有第三人……

“你们不是说没发现有第三者进屋吗?但我根据炉子里水的温度,判断有第三人出现过。可因为警察来的时候,水都已经凉了,所以我没告诉你们我的想法……但是吴检察官,多谢你抓住了我的假漏洞,从而向我们提供了‘炉子曾经开过’的线索,让我把这件事情合理地说了出来。”

接着法赛说,炉子的火烧到一半关了,旋钮还在OFF位置,那么,就肯定有第三人!这就是警察忽略了的,第三人曾经出现在屋中的痕迹!

纪凌歌叹了口气。

法赛居然在法庭上还挖坑,真让人揪心。

看来法赛的思路是这样,首先找机会分析本案是水壶事故,就可以假装说自己看到水在烧,故意让吴检察官以为法赛是凶手狡辩。吴检察官肯定会为了证明法赛是目击到死者活着烧水,于是把“炉子有过开火烧水的迹象,但水没开”这条线索表达出来。

这样就跌进了法赛的坑里,反而给了法赛叙述“第三人曾出现,他关了炉子”的机会了!

那么……

是谁关的炉子?

这确实就是有第三个人曾出现在这间别墅中的迹象啊。

审判长询问吴检察官是不是这样,吴检察官只好说,当时壶里确实是半开不开的水,如果不是被告关的炉子……

“那,那确实可能有第三人出现过……”

吴检察官承认了。

“好了,”审判长说,“那现在并不能给被告定罪了。说到底,吴检察官,你连被告犯罪的一丝证据也没有。”

“呃……可是……”吴检察官说,“被告他,他说了那么多谎……他还说是水壶事故……”

“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审判长说,“根据今天的庭审,我们发现了有第三人出现的线索,这才是重点。”

“但……如果说是第三人……”吴检察官还是觉得很蹊跷,“那那个第三人,肯定是戴着手套,鞋套,还把凶器、子弹都处理掉了……?这也太……”

“可他还是存在。”法赛说。

审判长也说确实如此,毕竟炉子莫名地关了,旋钮跳到了OFF的位置,这就很奇怪了。

他也明白被告法赛撒谎的意思。法赛是为了让法庭上的各位认清楚第三人的存在,希望不要把这件事当成是自杀甚至事故处理,才在法庭上绕了一个大圈。

“考虑到线索不多,那么再给三天时间,尽可能把这个第三人逮捕归案。我相信他如果存在,那么他必是凶手。”

“是……”

吴检察官说完就整理东西,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了,四周的旁听者也起身要散场。审判长对法赛说:“被告法赛先生。”

“嗯?”

“你不但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向警方表明了第三人的存在……为什么我认为你没有嫌疑呢,是因为我发觉你是个聪明人。你不至于犯罪犯得像刚才那个检察官所说的那么窝囊,所以在我这里暂定你无罪。既然你和死者认识,麻烦你尽量给警察提供线索,因为这几天要追查你所说的第三人。”

“哦……”

既然审判长暂定法赛无罪,那么法赛可以自由走人了。

“那个……”审判长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啊?”

“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法庭上撒谎也能让我觉得没什么嫌疑的被告。”审判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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