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颗大脑呢？”
摩柯冷淡的询问，茉雅歪着脑袋。
“大脑？”
“啊，那颗大脑，他被你们创造出来，又被你们用谎言围绕，最后被你们利用来完成你们的野心，当这颗并不受祝福的生命被你们利用完毕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对待这颗大脑？”
茉雅流露出了疑惑，但是很快的，她反驳道：“那颗大脑死了，已经没有未来了。”
摩柯笑笑。
“啊，他死了，他从谎言与被人欺骗的境地之中获得了解脱，从他的生命来说这是件好事儿，你说，对吗？”
茉雅摇头。
“这怎么能算是一件好事儿，他要是能活下来。”
摩柯单手压住了茉雅的肩膀，慢慢的说道：“可爱的小姐，现在我给你形容一下那颗大脑的处境，嗯，那颗大脑首先是无意识的，也就是说他的意志原本是一片混沌，直到后面在大量的混沌记忆的堆积下大量的应激反应将混沌的意识慢慢的激活，导致我这个意志被唤醒。”
“唤醒之后，就是对于外界信息的接受，那些混沌态的记忆液体无疑成为了那颗大脑的食粮，也就是说，那颗大脑在苏醒的一刻，是存在着自己的记忆的，他甚至有可能在那些记忆之中获得了自己的人生，那是一个从很多意义上都是活着的生命，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可能有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生物，要是知道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会如何？”
茉雅摇了摇头。
“我们不应该去思考这个。”
摩柯也摇摇头。
“茉雅小姐，我希望你明白那颗大脑的处境，你是有过去的，也是有朋友的，你有你的眷恋，想法，观念以及自己的追求与欲望，但是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过去都是虚构的，支撑你赖以生存的亲情，友情，爱情，以及一系列你需要追求的事物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是本身不存在的，你会怎么样？”
茉雅并不想去想那种事儿，她知道那很绝望，科学的发展很多时候都是与伦理与道德相违背的，但那不是阻拦科学进步的理由。
有些疼痛似的吸了口气，茉雅无奈的说道：“我知道那很绝望，也知道我们很对不起那个被创造的大脑，但是，这一切都是必须的，科学就意味着前进，在前进与进步这个永恒的命题之前，一切牺牲都是微不足道的。”
摩柯冷笑。
“也就是说用大义的名分，举着给大多数人谋取好处的口号让小部分人去死。”
“那根本就是法西斯，独裁者才有的想法。”
茉雅感觉有点恼怒，忍不住说道：“进步总是伴随着牺牲，要是害怕牺牲与奉献，就不前进了？”
“科学，不是懦弱者的游戏，要是连担负责任，挑起成果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获得举世无双的成就，你知道发现元素钋和镭的居里夫人因为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于1934年7月3日因恶性白血病逝世吗，你知道俄国医学家博格丹诺夫为了验证输血法的正确性在自己身上注射了十一次血液，而后在1928年，博格丹诺夫因为接受了被疟原虫和结核杆菌感染的血液不久之后便死去了吗？”
“那些死在自己研究里的科学家，为了自己的研究倾家荡产的科学家，为了自己的研究妻离子散的科学家还少了？”
“科学家可不是对着别人狠，而是对着自己一样狠的人才能当的。”
摩柯闭上了眼。
茉雅觉得自己说对了，但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重，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说明显有些失礼的嫌疑，于是隔了半晌之后呐呐的说道：“那个，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只是我，我......”
“没关系，大家只是意见不同罢了。”
摩柯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面露悲哀。
茉雅明确的感觉到摩柯已经不想说话下去了，于是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正在讲课的索伦森教授身上，索伦森教授在赞美了计罗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高超生物技术之后开始叙述“脑内黑匣”已经逐渐成为了人类对于大脑研究的最新，最热门的题材，无数的生物学界，医学家对于这个神秘的器官产生了兴趣，而索伦森教授也花了两年的时间试图破译“脑内黑匣”的具体用处。
但结果很失望，索伦森教授花了差不多五亿的资金，但对于“脑内黑匣”的用处仍就一无所知。
只是找不到用处不假，其他的地方还是能研究的，索伦森教授的目光集中到了远古人类的身上。
总所周知，人类是一个不断进化的物种。
与一般人的时间观念不同的是，进化这个词汇是一个用长时间，长距离来慢慢形容的动词，这个词汇的用处在短时间内是没有多少变化，就像人类族群百年之内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以千年为单位，就能看出人类族群进化后而产生的变化了。
事实上从千年的人类身体研究来看，那个时候的人，基因与生理结构与现代的人类有一定的差异。
至于是什么差异，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差异，千年时间的进化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导致了这些差异，成为了新的生物学家研究的科目。
虽然不算是热门的科目，但是这种研究行为无疑会对人体结构的适应性与进化这种应激改变的身体特性产生一次长足的认知。
而索伦森最新的研究也就是建立在这个古代人种研究的话题上，既然古代人体研究能研究出现代人与古代人的身体结构差异，那么，那些尚未变为现代人的古代人之中，他们的“脑内黑匣”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什么迥异与现代人类脑内的“脑内黑匣”的地方呢？
索伦森找到了古人类研究的权威，并向他们要了一具古人类克隆体，那是根据古代人类留存下来的尸体（冰尸之类）提取而出的基因图谱制造的克隆人，他们有着与古代人完全相似的身体结构，只要拿着他们的身体结构与现代人一比，迥异的方面就会被对比出来。
索伦森就拿着这种古人种克隆人与现代人的“脑内黑匣”做了个比较。
得出的结果令人惊讶。
古代人的“脑内黑匣”与现代人的并无不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模一样。
这是不合理的，人类虽说在大致上的结构都是一样的，就像是手，脚，心脏，这些主要器官的结构千万年来都没多少变化，但是“脑内黑匣”这种东西能和手脚这些主要功能完全不需要变化的结构相比吗？
索伦森对着其他不同时间点的古人种进行解剖，得出来的结果已经不是让索伦森惊讶了，连其他研究人种不同的生物学家都感觉到了不对。
从三千年前开始，“脑内黑匣”这个器官几乎就没有变化过，不管是分泌的物质，所处的结构位置，还是大小都是在一定程度上相同的。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就算皮肤手脚，在千年的时间内，人体的器官也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甚至相同的人类祖先还诞生出了不同肤色的人种。
这些人种还因为环境与饮食的不同而造成了不同的身体特性，但是这个“脑内黑匣”不管是何个人种，也不管是往前哪个时代，它都是一样的，从形状与结构开始，索伦森与其他生物学家就找不出实验体与现代人身体的不同。
索伦森放弃了新旧的对付，开始在不同种族，不同年龄的现代人身上研究，更令人意外的事儿发生了，只要是人的，“脑内黑匣”几乎就不存在着差异，所有人，包括古代人，现代人，白人，黑人，黄种人，其“脑内黑匣”都是一样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脑内黑匣”要不是完全没作用的器官，存不存在都没意义，故此不需要变化，要不，就是它是一种范适应性的器官，从三千年前就开始着直到如今都没有变化过的使命。
换句话说，“脑内黑匣”是比手脚与五脏更加基础的器官，而且他的功能从诞生开始就没有变化过。
这也表示，它从未变化的功能也应对着一个从未变化的环境条件。
人的器官是会因为环境变化而产生变化的，如果环境不变化，那么器官也就没有改变的意义了。
“脑内黑匣”的研究在此刻算是达到了一个瓶颈，索伦森找到了可以叙述“脑内黑匣”功能的方向，那不管是不是所谓的本我意识的来源之处，但也算是找到了一个研究的可能。
但索伦森研究了非常多的资料，查遍了几乎近千年来环境大幅度变化的数据，也没看出几千年来，有什么环境因素在全球范围内是不会变的。
研究陷入了停滞，即便是世界权威级别的生物学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实验进行下去。
“基础的器官，几千年来都不会变化的环境条件吗？”
摩柯发出了话，茉雅不敢转头看摩柯，摩柯用手肘撞了下茉雅，随后说道：“你知道全球范围内，几千年来唯一不变的是什么吗？”
茉雅欣喜的回过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太阳，月亮，还是星辰？”
连索伦森都没找出来唯一不变的条件，茉雅自然也不知道，所以只能信口胡诌。
摩柯发出了笑声，像是被茉雅的答案给点中了笑点，茉雅脸色发窘，摩柯安慰道：“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茉雅小姐很有想象力罢了。”
茉雅不服气的说道：“那你觉得唯一不变的是什么？”
摩柯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不变的，或许是灵魂吧。”
茉雅也被逗笑了。
“你真幽默。”
摩柯清了清嗓子，用端正的语气解释道：“茉雅小姐听说过基里安摄影术吗？”
“那个用高频高压电场之中将人体辉光拍摄出来的摄像技术？”
摩柯笑意盈盈的点头。
“嗯，那种摄影技术又被称之为人体辉光摄影术，它能将人体以及其他动物环绕着的辐射场以辉光的形式拍摄出来。在那些照片之中，人体简直就是一个个发光的物体。”
“那是，那些辉光，真的是辐射场吗？”
茉雅盯着摩柯的脸看。
“你什么意思？”
摩柯捏着下巴，大腿上的平板电脑浮现出一个个的人体辉光图像，图像之外，更是有一个大头婴儿般的图象。
那是一个头大身小，五官模糊，手掌厚实大，嘴唇大的异常的怪异小孩子的样子。
哦不，那不是小孩子，从外表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难看的小矮人。
可这个小矮人是完全不简单的。
在20世纪中叶，加拿大神经学家潘菲尔德在为癫痫症病人做脑部手术的时候用电击分别刺激病人的大脑，经过四百多例病例的研究，潘菲尔德确定了大脑皮层的初级运动区与感觉区，并为这些感觉区做了一幅图。
这幅图呈现出一个倒立的人形，各部分的比例与身体比例无关，整体为一个面部肥厚，躯体削瘦，手部强健的小矮人。
他被称为小矮人，学术名为“homuneulus”。
很有意思的是，这种小矮人的形象与很多有过幽体脱离体验的人看到的自身样子非常相似，而且一些宗教也把这种小矮人形象视为本身的灵魂形象。
“很多人都把人的本源意识，以及我这个词汇放在了人体的物质器官上，为了研究人体的本源意识，科学家们对于唯一还有秘密的大脑进行研究，可是，如果我说本源意识并不是处在物质世界里的呢？就像幽体脱离后的小矮人形象，就像这人体辉光的人体形象，说不定人类的真正自我不在这些个能看到的事物之上，而是在，一些看不到的地方。”
茉雅将身子转了过来，脸上是浓厚的兴趣。
“请继续你的论点。”
“我觉得，也许人的身体就是一个给予本身意识信息接收的装置，以一台电脑为例，身体是硬件，起着接收信息，存储信息，传达信息的意义，而我们未知的大脑是软件，起着整理信息，运行信息，得到答案的过程，但是，身体本身，也就是硬件本身是不会有主动的行为，软件本身不输出命令也不会有动态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