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吧。去寻找冥界,去找到那贤者,去找到永生的奥秘。在那之后,你应该就能出决断了……

并不知道大妖怪是在愧疚让恩奇都受苦,让自己伤心。吉尔伽美什心里品了品大妖怪的这话,总觉得听出了一股子神棍……嗯,或者说,命运的味道。

别看英雄王不敬先祖不敬诸神,和天父打照面一言不合也敢哈哈大笑着一边骂杂种一边开EA,其实这个人对于命运或者说大势还是抱有着一些敬意的。反对诸神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就是因为不爽这些被大势被时代抛却的残党们还要利用自己在世界上苟延残喘罢了。对于自己被赋予的使命,无论是作为英雄的使命还是作为王者的使命,他还是很看重的。

大妖怪语气之中的愧疚、不舍等情绪根本就瞒不过他。结合她的话,一个能够看穿命运却无法改变命运只能把自己引导去注定路上的想法便浮现在了自己心中。

呜呼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家伙原来也抵不过命运啊,我还以为她无敌了呢!

挚友没事,吉尔伽美什的心态恢复得很快。这时候自觉分析出了“真相”,一下子把他乐得不轻。

老实说,他的确被大妖怪揍得有些心理阴影的意思……虽然对于英雄王的大神经来说,这点点阴影就真的只是阴影而已,根本影响不到什么,但总归还是有点阻碍的感觉。这一下终于见到了她无能为力的样子,按照修仙的语句来说算得上是心魔顿破,瞬间神清气爽。

“呜呼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早已是完全的王者,心中哪还有疑问,哪还有迷茫!嗯——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本王就应下了罢。”

脑袋向后仰,靠在大妖怪温润的腿上。嗅着鼻尖隐隐传来的馨香,隔着细腻的长裙感受那人的温度,吉尔伽美什息止笑意,微微闭上双眼。

也许是之前的战斗消耗了他的欲念吧,明明是成年之后难得的亲密接触,吉尔伽美什却并没有感到什么旖旎。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呜咽的风也回归了往日的轻灵。晴朗的阳光暖暖地抚在身上,身后人碧绿的秀发垂了几丝在自己眼前……虽然文化不同语言不通,但“温柔乡”这个词还是莫名地在吉尔伽美什的心头浮现了出来。

如果是普通英雄的话,或许会萌生就此安稳下来的心吧。

……不过。

“……我去准备出发了。”

安安静静待了几分钟,吉尔伽美什拍了拍大妖怪的手背,示意她松开自己。

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年轻力壮筋力B的吉尔伽美什倒也没什么感觉。站起身拍拍并没有从草地上沾染到什么灰尘的裙甲红布,英雄王看了看身后的大妖怪,又看了看地上的恩奇都,难得认真地留下一句话,随后干脆地迈步向外走去。

没有说什么依依不舍的告别话,更没有说什么“照顾好恩奇都”或者“照顾好你自己”。有她在这里,吉尔伽美什相信没有任何神明魔兽能够威胁到乌鲁克,威胁到恩奇都,当然更不可能威胁到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多次挫败过自己这个英雄王的人物,吉尔伽美什对她是相当有信心……或许这也算是原本心中过量自信的一种转嫁吧。

至于被赋予了“寻找传说中的冥界,探明永生之奥秘”这样重任的自己?还是那句话,吉尔伽美什从来不缺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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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王又双叒叕离开了乌鲁克。

这种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新闻。倒是恩奇都,这位性格温柔又有些迷糊,和其他两位相比有些像吉祥物的王者的昏迷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比起原本时空的恩奇都,有大妖怪在的这个世界的恩奇都化形之后并没有任何泥兽时代残留的后遗症。加上冥华和吉尔伽美什处理国事的速度可以说是切瓜砍菜,政务这样的麻烦只是意思意思地让她分担一点,基本上没有她的事情。恩奇都平常没什么事情做,大部分时候就和城里的孩子们待在一起,这一来二去自然也就和大人们混熟了。凭借自身的高魅力,绿发少女的人气在几年间就反超了吉尔伽美什,仅次于属性有些重叠的大妖怪。这一下莫名其妙地重伤——她在大街上身体崩解的时候路人很多,这种消息自然瞒不住——昏迷,自然是让平时和她相熟的市民们感到担忧不已。所幸有大妖怪担保,疗养中的恩奇都也在渐渐恢复,时不时能在自然神殿里拄着藤蔓的拐杖散散步,和来神殿玩耍的孩童逗逗乐,这种担心也就很快化为了安心。

在这之后,时间静静流淌。

比起现代各种退化平日里还遭受各种污染轰炸的现代人,神代人的寿命上限其实相当高。只是匮乏的食物、简陋的环境,愚昧的认知和原始的治疗手段限制了他们的生命指数。除了吉尔伽美什这样的王者兼英雄,平常百姓的话平均一下寿命大概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但是随着大妖怪的系统作弊攀科技树成果已现,乌鲁克的粮食、环境、医疗、军事、治安水准都得到了极大提升,余下产出甚至连带着整个苏美尔世界凡人的日子都好过了很多,以往难得一见的花甲、古稀、耄耋寿者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一年年的人口普查下去,大妖怪发现乌鲁克的人口结构居然开始有点渐渐老龄化的意思……

所幸这里生孩子本来就没什么限制。虽然在大妖怪的私心下这些年乌鲁克的启蒙教材里多了不少关于羞耻心道德观的内容,成功让“伊什塔尔祭”从全城狂欢变成了一项小范围活动,但新生儿的出生率也依旧喜人。大手一挥批下几项育儿鼓励金,这点老龄化的迹象很快就被年轻的血液冲散了去。

之后过了几年,恩奇都彻底恢复,实力再上一层楼。不过她对政事完全没有兴趣,对没有吉尔伽美什的王宫也一样没有兴趣。在听从大妖怪的劝说放弃了打扰吉尔伽美什的历练后,她又回到了养病时闲散的日子。每天晒晒太阳,逗逗孩子,时不时和练功的小月切磋几下,互相印证着一同进步下去。

又几年,小月闭关突破元婴期。恩奇都第一次听还以为她怀了孕,眼冒火光地问是哪个男人做的,被大妖怪拉住解释了一通才消了火。

后来的某年春天,在大妖怪的提议下,绿发少女回了一趟圣杉树林。

冥华没有去看芬巴巴和恩奇都的再遇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恩奇都回来的时候,脖颈与头顶上多了两串花环。编织手法有些粗糙,却莫名显得缤纷多彩。大妖怪为它们加持了一点自然之力,使得它们可以盛开一整个四季。待到花谢的时候,恩奇都便再次踏着春天翠色的青草走入杉树林,几天之后又带着新的花冠返回,如此平静地往复。

岁月流转。大妖怪亲自为城里最老的那一位,也是在她刚刚来到乌鲁克时曾经在城门为她们指路的老兵推上了棺椁的木盖,下葬大地。

这是她来到乌鲁克的第几个年头来着?

她的记忆比任何一本史书都要清晰、完整。如果真的要去回忆的话,一定是会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冥华垂眸俯瞰了这座城市良久,最终还是没有真的去计算。

心头涌动的归属感,让她有些迷茫。

在寿命大延长之后,第一批老人们开始步入坟墓。开始的几年算是爆发,之后又渐渐稳定了下来,以一个逐年微增的总趋势进行了下去。

死去的老人需要安葬,年轻的孩子们需要走上工作岗位,城市渐渐变得有些拥挤。冥华不打算拆掉当年特意保留下来的那几条老街,于是只好又重新将乌鲁克的城墙向外拓展了一些。所幸还有越来越便利的魔术帮忙,在搬迁完城外的农牧场之后,大妖怪出手抑制住城墙上的禁魔法阵,近百位魔术师和数千民兵一同工作,数月之内又将乌鲁克的城市面积扩充了一大半。

但是……民居、学堂、市场、医馆、作坊、营地,规划书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又没剩下了多少空地,弄得大妖怪都有些想要拆掉那座城墙。

虽然肯定会不太适应,但是以她的威望完全可以提供给人们足以替代乃至超越那座墙壁的安全感。不过最后,大妖怪也没有决定做这件事。毕竟……她不会是乌鲁克永远的“叹息之壁”。

再一些年头,一个年轻的女孩怀抱着一颗温柔的心走入冥华的神殿,成为了自然神殿破天荒的第三位祭司。

她的名字,是西杜丽。

大妖怪不再是大祭司,但仍旧是自然神殿的祭司。这么多年来,早已经没有人再提大祭司之位空缺的问题。吉尔伽美什当年整过的祭司们大多都已经去见了他们的上神,这一代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孩子,很少会去反驳冥华的意思。

于是,受过大妖怪亲自教导的西杜丽,在她十七岁的那年从冥华手中接过了大祭司的法袍与杖,成为了乌鲁克城新的大祭司。

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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