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真好…”我看了看怀表,最后一次拧发条还是昨天的这个时候,现在指针还在敬业地走动着。

现在是下午三点,早上处理了不少的事情,银行的手续太过冗杂,估计我们还得布莱恩郡多待几天,不过这也让人有充足的时间来拜访机械商店经理给我们的地方。

最后还是免单,说是看在契丝卡先生的份上。

“玻璃制品定做”。门口的木板上草率地写着,已经落灰了,门也没开着。看来已经很久都这样了…

我伸出手敲了敲门,不知道是否应该让安蕾芙妮娅等在门外,万一房子里正好是安蕾芙妮娅并不喜欢的环境——黑漆漆一片…

“谁啊!该死的!”里面大声地问着,仿佛声音都带着酒气。

安蕾芙妮娅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用着紧张地表情盯着里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又敲了敲门。

“该死的!”里面传来了东西被撞到一边,那个人是住在垃圾堆里吗?难以想象那么漂亮的玻璃柜子出自这里。

“离我远点!!”里面吼了起来。

这个门面并不是藏在小巷子里,而是就在大街旁,这样的店面,光看地理位置,都能猜到应该是很值钱的。

一个妇人经过我们身后,捂着嘴用着不忍地表情看着我们,被我看到了。

我转身过去,正打算开口,她却露出了安蕾芙妮娅一般怯生的表情。

“请问一下,这家人…怎么回事?”

门“哐当!”地一声被撞开,门整个砸在我的背上,把我撞了个趔趄,几乎带着安蕾芙妮娅摔了一跤。

“别他妈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你这个脏东西!!”里面的人跳了出来,胡乱这么叫骂着。

是个有些苍老却又有一身结实肌肉的男人,须发皆白,穿着还算得体,可是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围着一个已经破破烂烂的围裙。

手里提着酒瓶大声叫骂着,把酒瓶像是剑一样挥舞着。

“滚蛋!你这个长脸怪!长舌妇!”

那个妇人急急忙忙跑掉了。

我注意到,这个男人没有右手。

他看了我一眼。

“咳,嗨!呸!”他一口痰吐在我脚边。

想骂脏话,想打人,但是安蕾芙妮娅在我身边,我得忍着。

安蕾芙妮娅一直躲在我身后,连呼吸都变轻了。

那个妇人站在远处,还盯着我们俩个人看,似乎有话要说,我用手揉了揉背上刚才被撞到的地方,无奈地走了过去。

“您找里曼先生…是有什么事吗?”她用着谦卑的口气问我。

我稍微交代了一下找他的理由,问了问状况。

“这样…啊…”她叹了一口气,“里曼先生,两年前…烧玻璃的时候,烧伤了。”

“然后截肢了吗?”我解释道,因为她可能不懂截肢这个词,“就是,把右手锯下来了吗?”

“嗯,是啊,自那之后…”她叹了一口气,“我们想办法救济他,他都拒绝了,后来脾气越来越坏…”

“现在他女儿,唯一的女儿也被他打出家门了。估计是和那个大少爷……”她一下捂住了嘴,“总之…总之您就别自讨麻烦了,他是真的会打人的。”

“他曾经的老主顾还过来慰问过。”她仍旧是摇了摇头,这次的口气略带着些气氛,“他居然…居然把那一把钱劈头盖脸地砸在那个人身上!”

“疯了吗?”我问着。

“谁知道…好了,这位先生,您就别去找麻烦了,他已经做不出那么好的玻璃玩意儿来了。”她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叹着气,向后走去。

“等一会!”我叫住她,“您知道她女儿,现在在哪里吗?”

“她现在在莱纳家——您知道莱纳家吗?”

“哎?您不知道?”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我才又鼓起勇气站在了那个里曼家店门口。这一次,安蕾芙妮娅站的远远的看着我,担心地要命的样子。

我冲着她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东西,粗鲁地大声拍着门。

“你要是再敢把门撞在我身上,我就揍你。”我这么下着决心,手里的东西扬得老高。

“啊!狗娘养的!这次又是谁?!”里面又是醉醺醺的声音,大声地骂着脏话,“滚开!滚开!啊啊啊!!”

他猛地把门推开,我一下子跳到了一边。

他似乎有些受不了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看着我。整个脸红的要命,大胡子占了大半张脸,连嘴都看不见了。

胡子上还沾着糟糕的东西…完全就是个醉鬼。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他上下打量着。

“你喝酒吗?”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我拔开瓶塞,在嘴里包了一小口,然后轻轻地在空中喷出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好看的彩虹。

他使劲嗅了嗅,眉头舒展了很多。

“哪儿弄的?”他伸手示意我给他。而我把手扬了起来,他拿不到。

“这可是这个城里最贵的酒。”我晃了晃,紫红色的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必客气,这次我请。”

他晕乎乎地看了看四周,侧身让开。

“进来吧。”他冲着安蕾芙妮娅扬了扬手,“你那个跟班!也过来!”

房间里果然又黑又乱,是安蕾芙妮娅最讨厌的环境。她这个时候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

脚底下到处都是玻璃碴子还有酒瓶,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如果摔在这些玻璃碴子上……咔啦咔啦的,真是让人不舒服。

“呜…呜…呜…”安蕾芙妮娅每走一步就哼一声。

我们踏着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上二楼,还没走到,就已经闻到了一大股子酒腥味儿,还有……呕吐物的酸臭味。

“你就没个像样的地方喝酒吗!”我冲他吼着。

“这儿!这个房间!平时没人用!”他推开一个房间。

花边,花边和花边,窗帘,被子和挂着的衣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女孩子的房间。看样子之前里曼先生的家里还算是比较殷实。

这个房间很是干净整齐,除了到处都是灰尘,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和其他的地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只有这个房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站在门口,愣住了。

“别进去了!”他不知道在冲着谁发脾气。

“你女儿的房间。”我说。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转过来,唾液四处乱飞:“我没有女儿!”

“明明就是你女儿的房间。”我仍旧这么说道。

“那个甘愿当**的**!不是我的女儿!”他冲上来用他的左手抓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残缺的肢体挥舞到空中,大声吼着。

“别!别!别打亚特兰!”安蕾芙妮娅大声对里曼吼着,“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亚特兰!!”说着,安蕾芙妮娅把手伸了起来,做着保护自己的动作。

“你要是敢动安蕾一下…我就宰了你。”我用着冷冷的口气说,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枪上。

“哈……哈哈哈……”里曼的手缓缓地松开。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在汇聚着混浊的泪水。

他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酒瓶,用牙齿咬开瓶塞,狠狠地喝了下去。

“爱情……”他打了个嗝,笑着哭了出来,“哈哈哈……我去你妈的爱情…”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干呕的声音,又抬起手大口喝了下去。

“我去你妈的爱情。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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