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就是你们私自闯进人家教学楼的理由和全部经过?”

“嗯!”

“嘿——我说你俩有毒吧?是不是你们记者都这么变态……你们有胆子进去挖尸体,又没胆子自个出来,还特意打电话叫我们连夜出警救你们?我们还以为有变态杀人狂在追杀你们,我连内裤都没穿就直接被队长拖了出来。谁知道到了现场,就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厕所里哭……有病吧!”

内裤——好像知道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而且准确的说就只有浩哭了……算了没必要和他们纠结这个。

“还有你们为何会知道那里有尸体?”

“准确的说我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我知道绝对有东西。”

——我回答道。

“行!那请问您为何知道那里一定有东西,而且还他妈是尸体?”

“……”

——算了。

“因为那个传说。”

“哈?”

“就是那个柳树的传说。根据黄老伯的话,以及其他人对传说的复述。都提到小丑把刘变成柳树的原因是刘想要在那里守护叶小姐。但是他们又说叶小姐早在刘失踪前便不在学校了。那么传说就变得有问题了。如果说叶小姐不在了,那么刘便不应该再在那个地方,既然他得到了小丑的帮助,那他应该选择一个可以看到叶小姐的地方,待在那里毫无意义。所以我就想会不会叶小姐根本就没离开那里,她就待在刘的视野之内。

而在柳树的位置处,一眼望去除了校长室的窗户,便就是厕所窗户。所以我先去了校长室,但那里空无一物,我们便又去了厕所。然后……”

“等等——我有些不明白……你是说因为你觉得一个怪力乱神的传说不合理,所以就推断出了现实中一场凶杀案的埋尸现场……你……你有病呀?”

嘛……我不否认,兴许我的脑袋是有一些异于常人。

望着不说话的我,警察小哥也显得很无力。

“哎呦——邢警官!”

——小哥赶忙站起来敬礼。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个小伙子由我亲自来问。”

一个瘦削的男人,很有风骨。像是个绅士。

“那个我看了你的口供……不得不说很奇怪。”

嘛……我理解。

“说实在话,我不信你。”

我明白。

“不过作为一名警察,一切有利于破案的线索我都不能放过,无论在主观上我觉得那有多么的不合理。所以我愿意听一听你的分析。首先你觉得死者是谁?”

“哪一个,厕所里的还是树下的?”

“树下的我们已经证实了,确实是‘刘XX’的。我们找到了他的母亲,比对了DNA。”

“那就是说是厕所里的。我认为是‘叶XX’。”

“凭什么?就凭一个传说,以及你对于传说的推断?”

“对!”

“那好,下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坑洞里的尸体去哪了?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发现里面有尸体,但是你们的口供里却说洞在被你们挖开前是完好的。”

“是,洞是我们第一个挖开的,但是是空的。我们也不知道尸体去了哪里。”

“好,下一个问题。你认为凶手是谁?”

“房XX。”

“理由?或是说说‘房XX’的作案动机。”

“动机我不知道。我只是从作案的可能性出发的。首先,根据黄老伯和老教授的回忆,叶小姐离开学校的原因是嫁给了富豪房先生。而这一切也是他们通过房先生的口得知的。所以我认为凶手是房先生。”

“那么杀刘先生的人也是房先生了?”

“这个……我不敢做判断。但是很有可能。”

“那你知不知道,厕所里的那具尸体我们无法化验。因为叶小姐是个孤儿,我们没法比对她的DNA,也就是说死者可能根本不是叶小姐,那么你的推论也就不成立。而对于刘先生,他的尸体我们只发现了一半。对——就是一直到盆骨的下半身尸骨。法医们无法给刘先生的死亡原因下判断。甚至可以说扯一点,刘先生是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自杀?那你如何解释尸体的残缺,你不觉得这样太扯了吗?”

“扯?再扯有你的那个传说扯吗?至于尸体,很有可能是遭遇了一个变态分尸狂。将可怜的刘先生和一棵树连在一起。这个变态嘛……比如我眼前的这位。”

嘛……还以为是个说的通话的家伙,看来还是无法交流。

我无言以对。没错他的话更加符合正常人的思维,比起我的。

“……嘛——不过恭喜你。你猜对了。”

“……!?”

对于他突然之间变化,我有些懵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来之前就接到了上头的来电。他们说有一个人在看了新闻后主动投案自首,他就是房XX。他供认了一切,承认了他失手杀死‘叶XX’,以及谋害了‘刘XX’的事实。”

“什么?”

“不过这位‘房XX’似乎已经得了癌症,是晚期。或许是想要在临死前给那两个人一个交代吧。”

“……您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你不想亲自去采访一下他吗?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会带我去?可是为什么?”

“嘛……一来你是个记者。凶犯也就是房先生自己申请希望将自己的罪行公布出来,以此来以示忏悔。二来嘛……你现在所调查的事情,也就是那个小丑的传说,我的一个朋友也调查过……”

“什么——除了我还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吗?那我一定要见见他。”

“不——恐怕你是见不到了。他已经过世了……”

“……很抱歉。”

“嘛……没什么。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痴迷怪异事物的神经病。只是他一死,将他收藏的那些奇怪的东西都交给了我。我知道他希望能有人替他完成研究,但是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而且身边也没有对这种怪事感兴趣的家伙。所以我想你……”

“我很愿意!”

“我还没有说什么事呢。嘛……算了。不过东西你不能拿走,我还不是很信任你。但是你可以看是真的。”

“太好了!”

——我很是兴奋,这对我而言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连夜赶到了看守所,我见到了房先生。

“也就是说是您杀死的叶小姐喽?”

“对的。”

“为什么?”

“一时失手。我那天喝了点酒,又与她吵了架。推搡中……”

“那么刘先生呢?”

“主要是他太烦了。小叶死后我很害怕,精神很乱。我父亲知道了这一切,决定不惜一切的保护我。本来事情做的很完美。但是小刘他总是来找叶,老是要求见一下叶。说什么只见最后一面,见完他就会离开。可是那时人已经死了,我让他见尸体吗?”

“所以你就……”

“这确实是谋杀。那天我将他骗过来,说小叶同意见他。他很高兴,结果你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你要将叶的尸体埋在厕所,却又将刘的尸体埋在树下?”

“什么——树?哦——我想起来了。我不知道。我将他们两个的尸体都埋在厕所里了。至于为何刘的尸体会出现在柳树下面我是真的不知道。”

“……”

——有意思了!

“那么请问柳树是在你杀人后才长出来的吗?”

“也许吧。我没有在意这种事。”

“那么你有没有分过尸?就是将刘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

“没有。我是用刀捅死他的,刀口在心脏上。我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我是直接将人埋了。”

“那么会不会是你父亲……”

“不可能!我父亲虽然包庇我,但是他其实是个好人。只是爱我所以才……他更加做不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儿。”

“……好吧。”

好像该问的都问了……

“喂——我问一下。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叶小姐的内衣事件。就是害的刘退学的事情。”

——浩开始兴奋了,说来这个问题很八卦,但是我也很想知道。

“知道。”

“是你干的吗?陷害刘……”

“不是!我没有干那种事。我对于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没兴趣。”

“那么就是刘干的喽?”

“不!我也认为没可能。虽然我本人和刘接触不多,但是他不是会做那种龌龊事情的人。他是个正人君子。”

“哈?他和你抢女人,你还这么说他。”

“这有什么。刘的手段很光明,他喜欢叶的事情也不曾向我隐瞒。背后里他也没有耍什么手段。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叶而已。”

“可是我听说他骚扰叶,以至于叶的第一位混混男友打了他。”

“不!那个混混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打刘也不是因为刘喜欢叶。是刘发现了混混吸毒的事情。但是刘当时以为叶爱混混,所以刘就傻乎乎的去警告混混,让他戒毒,说一个男人不应该被毒品控制,那样无法做好一个丈夫的角色,只要混混戒了毒。刘就保证不会再来骚扰他。那件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混混的父亲是我父亲的朋友,其本人也是我的玩伴。而且直到混混和叶分手,叶都不知道混混吸毒的事。由此可见刘应该是怕叶伤心所以没有告诉过叶。更重要的是这也说明刘不是个会耍手段的人。”

“那么混混打他单纯的是因为毒品的事儿?”

“可以这么说。混混只是用暴力威胁刘不要报警。你也知道,那种流氓富二代脑子都不是很灵光。不过纵使刘挨了打,他也还是没有去报警。绝不是因为胆小。我明白他,他只是不想要叶伤心。”

“哎——老先生。没想到您还很正气,不太像一个杀人犯。”

——浩发出了感叹。

“你认为杀人犯是什么样的?说实在话,我也就是一个人而已,只是犯了错……我很愧疚,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活不长了,医生说我也就还有一个月的寿命,本来我也很纠结要不要说出事实,直到看见新闻……我想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也就是时候给他们个交代了。不过我还是希望采访可以短些,我身体着实撑不太住,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瘦的就剩骨头了。”

问题问完后,我和浩便就告别了房先生。车子驶过学校,那个因为迁移柳树而遗留在地上的大坑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停车。”

我和浩下了车。我们准备再次拜访一下老教授,将调查的结果告知他。兴许算是种慰藉吧。

“所以那具尸体真的是刘的?”

“嗯。”

——我和浩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很晚了,暗淡的光线遮蔽了老教授此时的表情。但是那隐隐在空气里流动的叹息声终究还是暴露了他的悲伤。

——所谓真正的朋友,真挚的友谊,纵使时间这般冲刷,也无法使这种感情淡薄。

“真是个傻瓜……”

——责备?调笑?但是终究难掩其中的苦涩。

“最后化成柳树也要守护她……可什么玩笑。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化成柳树?哦——看来老教授终究还是“信了”那个传说。刘死了以后遇到了小丑,小丑应允了刘的愿望将之化为了小道中间的柳树。盆骨以下化为了根,上半身化为了干。永远的矗立在窗户之外,守护与陪伴那位不曾爱过自己的女孩。

“嘛……你说那内衣到底是谁偷得?”

——浩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不愧是专写明星八卦的专栏记者,比起杀人事件,他更加关心少女的内裤。还真是敬业呀。

“其实不难推断吧——”

“哦——你猜出答案了?”

“你还记得老教授说过当年就连办案的警察都说案件很蹊跷。”

“记得。”

“那么你觉得警方究竟是觉得哪一方面蹊跷呢?调查一件案子,无论大小,其实都是围绕着两个点来行动的。一个是作案动机。另一个是作案手段。老教授和房先生是从作案动机的角度分析的,他们都对刘有所了解,明白刘的人品,所以认为刘没有作案动机,所以不可能犯案。而警方并不了解刘,他们首先要站在一个客观角度去分析案情。那么排除刘的人品,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排除刘的嫌疑呢?”

“呃……手段?”

“对!准确的说是找不到作案手段。内衣失窃说来不算是大案,但是作案难度也不小。住过校的人都知道,晾衣服的地方一般是公共的,最起码也是一个宿舍的人来共用。内衣会很私密的东西,一般人也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内衣的样子。值得怀疑的不是刘可不可以偷到一件内衣,而是向来与叶小姐并不亲密的刘要怎样准确的拿到叶小姐的内衣?刘见过吗?不可能吧。同样的别人也做不到。仅仅偷内衣并不难,难的是在众多内衣里准确的找到某个人的内衣。”

“……”

——想必浩也猜出我要说的了。

答案或许很悲伤,陷害刘以至于让刘退学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叶小姐。

也许真的很烦吧,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当年刘纵使是被逼到退学也没有为自己申诉的原因。

——兴许刘早就猜出了真相。如果自己不抗下一切,那么最后查明真相叶小姐便就会很难堪,毕竟人家快要结婚了。

默默地承担了一切的罪名和后果。离开了大学,失去了人生。所以才会再死了这么多年之后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叫作“傻瓜”吧。

我静静地走到柳树留下的坑洞前,凝视着。为何依旧选择待在这里,而不是埋在自己挚爱的叶小姐身边呢?因为明白对方不爱自己,甚至讨厌自己。所以选择变成道路上的柳树,守在窗外的男人。

“所以为什么刘会在那几天老去找叶小姐呢?”

我问出了这个问题,电话那头的老教授似乎也陷入了思考。

“可能是想送‘结婚礼物’吧……”

房先生杀了叶小姐后,确实是用叶小姐回老家结婚来解释叶小姐的失踪的。

“那些日子里刘曾拉着我一起去选过礼物,而且还包的很漂亮。所以说他是个单纯的傻瓜嘛。”

“那么关于内衣的事,您一开始也怀疑是叶小姐吗?”

“不,我怀疑的是姓房的。到现在也是……不然这个故事就太残忍了——对我而言。”

——说的也是。

“嘛……方正你现在是有素材了。我还得熬夜赶稿子。还有你这家伙真是会搞事情,这次可折腾死我了……”

——浩在一旁疲倦的写着稿子。

说来浩一直都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没有兴趣,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那些传说和故事。不过他每次都会不辞辛苦的陪着我……为什么呢?当然是关心我了,怕我出事。既是这么辛苦,也不允许我一个人去调查。

——浩真是一个很温柔的家伙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