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鸽振翅高飞,划过了幽深的蔚蓝天空。

风尘仆仆的旅行者抬头仰望这奇景一会儿,纵身翻过一道低矮而光滑的石墙,并在其后的丘陵驻足片刻,仔细观察周边的景观:数座残破的建筑拱卫着一座奇异的山峰,好似无数岩石方块组成的山峰与建筑浑然一体,仿佛原本它就是生长在这建筑群里一样。然而,山峰是这堆长方体的主塔楼,上面大量空荡荡的窗口就是证明。

这景象并不是首次映入他的眼帘。他记得,他记得——他永远不会忘记四百九十多年前,自己在那座山峰上张开背上强有力的双翼,俯冲而下……可惜只是过去。

于是,在一个多月的筋疲力尽的步行之后,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段步行的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但,他不是一个单纯的驴友,而是一个战士。

他俯下身子并习惯地检查武器。旅人仔细地察看四周,努力地捕捉一切风吹草动。

前方的峡谷上方连只鸟也没有,只有呼啸的山风卷着草屑擦肩而过——这里应该没有人,仅限于没有“人”而已。虽然这早在预料之中,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对的。

继续观察一下吧——

耳中只接收到风声……等等,有情况!那是……魔法?!几颗硕大的火球突然从上方飞来,他猛的一抬头并闪电般拔出武器。但是他的应对方式错了!在猛烈的魔法轰炸中,他被一颗来势汹汹的火球硬生生地正面击中,趔趄着向后退!

他叫了一声,左手条件反射般抬起做防御态势,咬牙忍受那种钝击产生的剧痛。风衣上胸部的布料正闪着大量雪花般的马赛克,那是附在衣物上的〈中阶法师铠甲〉被击破后的样子。他努力地抬起头,冷静地寻找这一击的来源。

可恶……肯定在悬崖上啊!

该死!他猛烈地摇动头部,耳鸣旋即消失。一个身着黑色皮衣,外套蓝色罩袍与灰色铠甲,佩戴着上尉勋章的少年正站在上面,此人精干的短发上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一道可怕的X字疤印在他的鼻梁上。他放声大笑,那声音如同猎鹰的啸叫,又如同胜者的欢呼。相对比之下,他的牙齿就有点煞风景了:它们都是近乎三角形的,就像深海里的大鲨鱼那口牙一样排列整齐。

旅行者稳住阵脚。多亏提前设置的序列法术,火球只对他造成了轻微伤害而已。

但麻烦才刚刚开始:贝雷帽一挥手,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便士兵便排山倒海般地从峡谷里冲向他!虽然制式头盔将他们的脸严严实实地封住了,但外套上的飞鹰徽章还是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还不算太糟,至少自己知道他们是谁。

难道自己的劣化已经到了临界点了吗?居然能陷入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儿戏的陷阱。但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然而这一切并没成功。

他挺直了腰板,嘲讽似地看着他们。土兵们迅速呈扇面包围了所谓的“旅行者”,这个戴着鸭舌帽和暗黑遮面的独眼龙。上百支钻石剑齐刷刷地指向他——

奇怪的是,明明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但这些士兵却刻意与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尝试掩饰自己的恐惧。

是的,毕竟此人威名远扬,他们有极度恐惧的理由。

独眼龙冷笑,右手慢慢伸进衣袋掏出一个小黑盒子,满意地看着士兵们惊慌地退了几步。

“你……你这个狗怪物!你,”一个士兵甚至结巴了,“你一定是恶魔的化身!”

“哦?如果世间有恶魔,你们才是。”独眼龙用姆指在黑盒子的一面轻轻一按,又向右一划——什么也没发生。

“别装神弄鬼了,剥脊者艾克斯!你已经老了,我们代表的神罚必将你毁灭!”贝雷帽队长大声叫道。

旅行者——艾克斯扯下遮面,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说:“老爷子,如果虐杀是罪的话……我承认我罪孽深重。”

话音刚落,前方的士兵们在自已的面前爆炸,变成一朵朵火热的血花绽放在冰冷的岩石上,除了他们的血肉与装备。身体其它内脏组织什么的,一样不剩。悬崖上的人消失了,仅剩几道血溪从上面缓缓流下崖壁。

艾克斯边跨过地面上的一堆掉落物,说:“唉……凡人啊~总是那么自大。”刀尖舔血的过往,这种场面在他眼中只能排下等。

“这个……就不发给俐儿了吧……太血腥了。”他一边玩着黑盒子——手机一边自言自语。

话说,我为什么只身前往凯特国呢?之前已经回忆过一些了,它们全是过去。

□□□□

一个月前,艾克斯与护送船安全抵达练喝国。他与女友银俐因为某个问题的分岐在那里大吵一架,因为弗兰肯斯坦与若虹全力劝阻才没有刀剑相向……

她没关门,艾克斯轻轻敲门并走进女友的房间。艾克斯进行深呼吸放松,看着侧卧在床上的银俐,他想说:对不起——但是,他身体另一位他告诉他“不可能,你应该痛斥她!”。

艾克斯无视了“他”的恶语选项,向银俐说:“对不起,俐儿。有些问题我确实有错。”

银俐抱着自己的大尾巴不动。她头上的狼耳却抖了一下,这一切就说明她在听,艾克斯不由得苦笑。这时,她开口了:“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艾克斯?还是该叫你阿尔法?或者是艾克斯的分身。”

“抱歉,关于我的很多事情你们不能知道,也不该知道。它们的危险程度超乎你们的想象。”

“我不是讲这些!保密,保密工作我知道。但是,你有时那种跟空气博弈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害怕,特别是……特别是你又是那种撒谎让我都以为是真的的人。我现在跟着你完全没安全感!这让人很害怕好吗?”

“……真的?”

“不然呢……讲过头点……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是夫妻……老公你会分身,在外面找了另一个女人。那她比我好,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啊?”

艾克斯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银俐继续悲伤的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但又讨厌你……对不起,我失控了,请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好。”艾克斯在床头柜轻轻放下一台蓝色的手机,转身轻轻走出门外,轻轻地关上了木门离开了这里。外面的风很冷,他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但这不是问题。前面的巷子走出一个长发人狼族青年,他长得与银俐有几分相似。

“怎么,你又和我妹吵架了?”

“带她回去吧,银风。如果她愿意的话。”

艾克斯快步与银风擦肩而过,银风对他大声说:“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艾克斯!你只能给她痛苦与失望!”

突然,艾克斯的前方的街道被某种力量无声地撕开一个口子,里面呈现的是另一个景象:一望无际的草原,远方的天空划过几只飞龙,近处的食草龙悠闲地享用满地的嫩草,入口后分别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金发男人正在以奇怪的姿势站在一个法阵上施法,另一位“人”让银风目瞪口呆——那个人是毫发无损的艾克斯!而且他正与入口前的独眼艾克斯对视着,以相同的姿势摸摸下巴同时说:“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真的很奇怪啊。”

“等等!你们谁是……他啊?”

““啊?我就是我,他也是我,没毛病啊。””进入那边的独眼艾克斯与艾克斯一起对银风说了最后一句话:“还有,敢说出去的话——小心绝后喔~”,然后空间如同拉链一样合上了,变回原来的街道。银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个家伙……一直都那么深不可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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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呢。”艾克斯嘟囔一声结束了回忆,他穿过峡谷走到了一座石桥上。他突发奇想:这个表面粗糙不平的老家伙不会与他一样不中用了吧?虽然它是他以前建造的,但是设计使用年限是四百年,而现在已经过去五百多年,它仍然支撑住了。

拍照留念吧。桥下面幽幽的冷风不断呼啸着,深不见底的山沟让他有点慌,得快点通过才行——艾克斯又向前踏了一步,“咔哒!”他惊悚地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的桥面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不断的扩大,两边的桥面不断崩塌了下去,滚落到黑色的深渊之中。

“我吊你老母!”艾克斯大声叫了出来,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转过身在桥上狂奔,拼命冲向目标终点。他跑过的桥面纷纷崩塌,无数蠹虫浑在石块中尖叫着与石块掉入深渊。还有十五格!还有十五格!啊啊啊……他的肺部随着疯狂的呼吸几乎要炸裂,但他终于能趴在灰色的岩石上,聆听蠹虫与石块合奏的《崩塌交响乐》。死里逃生之后,他的大脑里先是一片黑暗,然后又一片空白,无力再驱动整个身体。四周变得寂静,只有单调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小黑……俐儿……我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原谅我……”艾克斯梦呓一般说着胡话,用手臂遮住眼睛。他知道。他发烧了,大约40多度的高烧使他无法正常思考,连冷静下来也做不到——太累了,太冷了,太不小心了。他的这附身躯一但没有「灵魂」,就不再是钢筋铁骨,就不再是他原来的不死之躯!它会感觉累,它会感觉饥渴,它也会生病……

突然,艾克斯仿佛听到了大鸟滑翔于天空的声音,他猛着睁开眼晴,看向自己左边的悬崖时,他扫到一个飞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黑发碧眼,身着淡蓝色T恤,外套皮甲发光的四翼天使。他缓缓落在艾克斯的脚朝向的山道,用手支撑山壁缓冲降落的惯性,然后起身看了艾克斯一眼,朝他友善的微笑。一切都静止了,如同以前的艾克斯施放〈序列五禁术•时间减缓〉一样。

那个男人的神情很悠闲,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走向山道,他如同幽灵一般的身体发着柔和的白光。他走在险恶的灰色山道上,如在自家的院子里轻松地散步。等等,他……左臂上的那块红色,是伤疤吗?居然是跟艾克斯左臂上一模一样的伤疤吗?居然是“那个”伤疤?居然是那个让艾克斯咬牙切齿,让艾克斯感到刻骨铭心的该死的伤疤?!

那个男人——是艾克斯这几年脑海中消声灭迹的幻影,是过去的他。过去的幻影是指引现在的他的导师,告诫他不要迷失的导师。

“起来,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的目标。”他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

艾克斯眨了一下眼——“他”消失了。

“是啊……我还要找回我可爱的女儿!”艾克斯费力地爬了起来,从腰间解下一个外镀简约金属装饰的玻璃瓶,里面装有一种闪动的红色液体,它像血一样对他充满诱惑力。他扭开瓶盖喝了大约2秒就停止饮用,重新扭紧盖子,走向幻影走过去的山道,去执行他的首要任务:将天堂丢失的空岛回收或者是销毁。

那只白鸽再次飞过他的头顶的天空,寻览着走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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