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展现自己的四十米巨刃,而是那件武器更加没有可比性。既然都差不多,那还是用这种方式解决比较轻松。

“本来我也不一定要依靠武器。”她握住双拳,摆出简单的架势:“肉身为盾,双拳作锋,也算是常态了。”

然而在野武士的认知里,这种又能当武僧又可拿武器的家伙,几乎是不存在的。

排行榜前几名当中,有特化热兵器运用的枪械大师,也有很好驾驭长枪、长棍的冷兵器大师,前三名当中更有一位只戴拳套、万事靠拳头解决的霸主级肉搏大师。

这些人再出名,再厉害,也终究只是单方面的祖师爷,完全没有白露这种达到双重极限的出格者。

野武士已经不敢用常识揣测眼前的女孩儿了,于是干脆变了个问题,试着从其它角度猜测她强大的秘密:“您可以用那把小刀衍生出如此浓重的刃气吗。”

“轻松点,别总是您啊您的。”白露伸出胳膊,拽了拽长袍,将白皙的肌肤露出来,并轻轻地下挥手刀。

伴随着空气绽裂的杂音,一道极小的黑色裂隙,仿佛虚无巨兽的其中一张嘴巴吐出不规则的舌头,试图舔舐并吞噬掉周围所有的物体。

“只要够快够锋利,手刀也能破碎虚空,身体的任何部分都能是利刃。”

她笑着对野武士说:“凭你的悟性,领悟这些并不难,浑身充斥刃气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唯一的差别是浓度。”

她已经看到野武士未来的可能性了,只是不想点的透彻。虽然那可以暂时强化他现在的路,但必定会为更开拓的未来塞上另一块石头。

“我……嗯。”

人类排行58名的野武士,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什么表情去面对白露了,只好拿出终结对话的手段之一,“嗯”。

白露收敛笑容,话锋一转:“好了。对你们要讲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让我了解下,为什么会长大人,你要带着两位‘大人物’来见我这等小姑娘?”

于是东方阅清清嗓子,一把抓住白露抛出的绳索,努力地向上攀爬。

“我们的情报网观察到,花叔手底下训练的那群人,最近都聚集在一个名为‘石云天宫’的迷之地区。”他也利用了白露家里的电子屏幕,将自己所说的地区通过三维地图不断放大,“你们看,这块地区的地图一直都是模糊的,石云天宫更是完全不明。”

“啊!就是那个被称作‘**石墓’的地方,我有很深的印象。”野武士惊讶地拍手:“曾经有排名前二十的三个人组成团队,希望能够探明那里。他们的业余爱好都是地图绘制,所以才对模糊的区域感兴趣……结果都下落不明。”

“是的,所以才会有**石墓的别称。”东方阅接过话茬:“那三位强者,简直是说失踪就失踪,当时在强者内部也引发了‘是否应该彻底探明究竟’的大讨论;后来被一些人指明,这次死亡分明就是没事找事,所以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白露撇了撇嘴:“与其说这是自扫门前雪,不如榜上有名的那些人,都太贪生怕死了些。”

“得到功名利禄的家伙,大部分都会退缩的。”野武士苦笑道:“只要有足够的生活空间,他们才不会为了探明一个与自身毫无相关的地方而冒险呢。”

“然后呢?那个所谓的石墓在哪里,为什么花叔会派人过去?”

东方阅点点头,继续说道:“石云天宫似乎隐藏着他需要的东西,但可能出了什么差错,花叔无法亲自动身,所以才派麾下精英前去探寻。”

“你们口中提到的那个花叔,他的实力难道比排行榜前二十名的强者还要——”

“不是一个次元的人,从各种意义上说均是如此。”白露嘲笑道:“他手底下的那群人,随便挑选几个,也都能和你一对一。”

野武士再度哑声。现在,他只觉得,这个所谓的排行榜应该赶紧更新了,把这些未登陆的强者们都写上去。

东方阅有些为难地说出重点:“石云天宫危机重重,九死无生。于是我想,找两个帮手与你同行是否会好些……毕竟现在轩辕小弟正在接受修理,我手边的这几个人实力不足,也走不开。”

“结果还是怕我实力不足,也死在那里。”白露嘿嘿一笑,心中已有掐算:“嗯,同时面对一群石头人以及可能出现的大家伙,我好像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呢。”

说着,已将视线转到了野武士身上,观察着他些许微小的动作和神情。

果不其然,野武士的双肩微微曲合,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狡猾的暗光,持剑的右手也自然地缩到了背后——显然是胆怯的表现,与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功名利禄”没有半点区别。

“但是啊,贪生怕死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大世面了。”

白露装作不知的模样,仰起头,再度开口:“曾经有种人,他们是武痴,生来只为精进武之一字;现在有种人,名叫假武痴,看似刀法纷飞凛冽,其实就是绣花枕头。”

随着“刷刷刷刷”的斩击声,与“当当当当”的阻挡声交替响起,白露在这激烈的攻防战中,却是优哉游哉,继续问道:“试图更上一层楼,就不要怕死嘛。我且问你,你是怕,还是不怕?”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排行榜前二十,而且是三名同行,居然都能失去联系;那么在石云天宫之上居住的,只可能是排名前三位级别的究极强者。与此等强者为敌,会怕。

而如今,面前这位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女孩儿,居然可以边说着高昂的言辞,边用手中那微不足道的短匕首,挡下自己赖以成名的“雷动斩”——以正手握刀,凭借多重拔刀术,在一秒当中挥斩数百次的无敌进攻绝技。与她同行,不,只是在她身边,也会怕。

但是,怕上加怕,却能孕育出新的心境。在进无道路,又无法退却的两难境地当中,野武士南巴虎,却找到了不知何时已经失去的武学之心。

——长大以后,我要接管爸爸的道场,并将它发扬光大!

——爸爸,您握刀的姿势好奇怪,能不能教教我这是什么?

——这可是我新创造的技术,您瞧好了!

在父亲,与他经营的刀场当中,南巴虎逐渐长大,并生出一颗对刀的尊敬、爱慕、奉献所有的心。

刀即是他的一切,他的一生。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然而,为什么呢。曾几何时,这刀已经不再轻易拔出,这心也蒙上了一层名为酒色的尘埃。虽然护刀工作每日都在有序进行,但那也逐渐变成了一种仪式,一种心理安慰。

“父亲,我没有舍弃刀,我永远不会舍弃南家刀。”

“孩啊……你千万记住……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父亲临终前的寄语,不知何时已被忘得干干净净——总算,在这里再度回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多重拔刀术的耗能是极大的。从心技体的角度来说,不管是一击未中的心念挫折,还是技术上的难度过载,亦或是体能上的巨大消耗,都已经把南巴虎折磨到了接近崩溃的边缘。

然而,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能在这穷极毕生所学,也无法战胜的对手身上,窥视孩童时期的身影,感受早已遗忘的初心?

东方阅十分担忧自己的老大哥,生怕他也像魔术师那般,被白露打伤丢走。

“白露,南、南大哥他,是不是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连续十数秒的超负荷,显然快不行了。不过……”

白露却是笑容满面。她也看到了武的影子,虽然很浅薄,被欲望的光火驱散到无法成像的程度,但确实在逐渐回归本位。

从手指的触感也能明显感受到变化。

一开始的斩击是虚伪的愤怒,只是被白露的那句“你怕死”挑衅而来;大约在三秒后,斩击的力道逐渐变弱,但其中注入的信念却愈发强烈,反而比开始更有威力。

而从第四秒直到现在,南巴虎的力量、速度,都飞快地暴涨,与此同时,他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得到了迅速的修正与调整,变得比刚开始更加流畅。

“只可惜,你无法坚持更长了。”

在大约十九秒,斩击次数达到一万左右的时候,南巴虎终于停止了自己的“雷动斩”。可他并不是主动停下的,而是被白露利用些许动作,强制凝滞了南巴虎的动作。

黑色匕首正巧压在刀盘与刀柄的接合处。如此一来,即使他想收刀、再出刀,也做不到了。

“什么时候……”

东方阅会长并没有看清白露的动作,只是感觉一阵风儿拂过,画面便定格在这个瞬间。

南巴虎则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也没有去看左侧的敌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最后一秒钟的拔刀术,完全是大脑在没有完全做出“停止”命令之间,做出的肌肉记忆动作而已。

“足够了,不管是上天宫,还是见神。”白露将他仰面托放在沙发上,点头道:“找回武的尊严,你就有资格面见神明。虽然只是伪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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