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布莱恩姑且算是盟友，但张哥关于军事和经济合作的暧昧态度，底层传来的小动作不断，甚至被梅兰幕后的地下工作证实并非空穴来风。

“陛下喵，我们的军舰维护能力已经接近饱和，让母星和仅仅一颗二十年没有继续开拓的奥斯阿诺殖民星养着皇家海军已经非常辛苦了，您真的要再兴建第二艘旗舰喵？”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必须有一条新船补上原罪号的空缺，而且老旧的马卡尔缴获战舰都需要陆续退役替换。那些破烂已经无法应对今后的战争了。”

相比之下，虽然马卡尔帝国任何一个派系都不是艾米达拉皇国的对手，但泄露的军事科技已经让他们前所未有地发展起来。

依托马卡尔六大核心星区与大大小小数百个小行星基地的经济基础，有朝一日马卡尔帝国万一重新统一，军力将不可同日而语。

而马卡尔帝国仍并非我的假想敌。

上述这旧事重提，来源于不久前与两位伊斯卡的会面。

……

距离赛博恩之战过去了数个月，黑伊斯卡一直被关押在弗里兹号上，任由伊斯卡处置。毕竟它也算作伊斯卡的老仇人了，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不论结果如何，能得到伊斯卡的帮助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的帮扶下，我们的军工与能量武器领域突飞猛进，暗中得到的能与赛博恩匹敌的技术令罗斯小姐的领导小组瞠目结舌。

然而一厢情愿进行技术探索的我很快就遇上了瓶颈——经济掣肘。虽然我们已经有理论技术建造‘毁天灭地’的超级旗舰，可是哪怕上面一门主炮的基座，工业基础、材料科学的跟进、资源的开采……

加工这些东西的成本已经跃升至往年军费开支的一半……

简单来说，要兴建组装一条这样跨代的太空战舰，也许制造第二条的成本跟现在差不多，但为了制造第一条，配套的设施与人员的培训，所需要的开支相当于一年军费的一半！

“陛下喵，工业基础的发展并不需要从军费中划拨。”

“我明白，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就算不从军费开支……”

“羊毛？”

梅兰眨了眨眼睛，又一次提醒了我错误的前世用词。

“呃嗯，卷毛兽……之类的，用来做毛绒衣服的动物。”

可是这话怎么也没法套转到艾米达拉星的语言中啊！好想吐槽这文化差异！为啥艾米族就没多出几个诗人发明发明谚语和成语？

“还有，别老打岔。”

梅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接着说：

“……横竖也都是国家税收。这笔钱若是从皇室金库开支，就算掏空了都不够。皇家一号已经动用了母亲沙提雅的老底，这次再用，恐怕连你们女仆团都要辞退了。”

梅兰一惊，炸毛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

“嘛，我是打比方，意思是皇室会发不起你们的工资而不是我打算赶你们走。”

赶忙安抚自己的小女仆，她抖动着蓝色的尖耳朵，害羞地低下头藏在我的怀里，小声说道：

“就算没有钱梅兰也不会离开陛下的喵……”

“就算梅兰不离不弃，也还是要吃饭的啊。”

搭乘在去往弗里兹号的运输飞船上，这次我的随行人员里还带上了其他几个客人。

南大陆科学协会的最高议长，贝丽杨教授。叫上她的目的是，听说她的新研究陷入了瓶颈正揭不开锅，于是我建议她跟我出来散散心，见见伊斯卡或莉娅或许能得到一些启发。教授本人受宠若惊地欣然接受了，还带上了两个研究生随行。

各大军区的前线校级军官代表各一名。为公平起见，这次平均地让军队的领导层都只派出一人。之所以不是将军而是第一级的军官，因为是伊斯卡给我的消息：

“琪雅拉，我和罗斯小姐复原了一款联邦用的太空舰队指挥模拟设备，有兴趣的话可以请你的人来试试。就当电子游戏玩，很有趣的。”

我自然不可能真把它当电子游戏，如果模拟器能够输入足够真实的舰队参数，拿来训练军队是再好不过，也能节约很多军事演习的成本。

这个模拟器模拟的是前线单场战斗，作为幕后战略指挥的将军们就暂时被排除在外了。倘若这个系统军官们表示有用，量产后配发各军部不是太难的事。

西莉卡和她第一次带出师门的徒弟，乔伊。

想必大家都快把乔伊忘了，但我可没忘她和马卡尔船长汉在西半丛林狠狠地坑我那回。

有趣的是她俩带来的达拉族，乔伊的黑猫已经见过但没打过招呼，而西莉卡自内战失去猎豹搭档沉寂多年后终于再次获得新达拉，竟然也是只小黑猫。

这让我惊讶不已。

“陛下喵，艾米族人的人格特性发生重大变革之后所配对的达拉族经常发生变化。达拉族也会存在类似的情况。”

这是梅兰的解释。

“我知道，我只是表达一下关切。”

因为这些其实是艾米达拉族的常识，作为女王我可不能表现得孤陋寡闻。

“毕竟已经身为人师了啊。”

另外，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巴布图与史派莉结婚之后，两人去了遥远的海蒂群岛生活，但巫女的乌鸦依旧时常来到皇宫的那座神社游荡。如果我遇到了它们，它会用灵能向我打招呼；如果我询问她回来干啥，她会用‘鸟类迁徙’来搪塞我。

“呱！冬季海蒂太冷了，老娘的鸟儿受不了呱。”

至于普雷尼，认亲之后被我还给巴布图当养女了——其实是亲生儿子——嘛总之他们家的事情关系太乱，我还是不要过多插手。影豹一家两位据说分别是800岁和500岁，因此我下圣谕让她俩养老去……

但这次，普雷尼这只曾经的影豹，现今的褐色萝莉，头上顶着只乌鸦不请自来，混上了我的运输船……

“我说普雷尼，就算你俩能隐身骗过皇宫守卫，总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

“殿下，吾只是遵从母亲神谕喵，吾也不清楚母亲前来的目的。”

我把视线转向那只左顾右盼的乌鸦，这鸟儿死盯着别人，对我躲躲闪闪。

“唉，说吧，你想要什么？是不是在海蒂过得不自在，想回来皇宫了？”

“呱！你这家伙把老娘当成啥了？！我很好！史派莉也很好！老娘只是迫不得已被女神叫来监……来看看你最近在干什么！”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关心了，但是这次会议众多行程繁忙，可别添乱喔。”

再怎么说巴布图也算是一个我的救命恩人，混上我的船这种事，就原谅她吧。

……

回到今天的核心议题上。

关于替代原罪号母舰的事，一开始我是倾向于建造第二条皇家一号这个型号的战舰来更换。原因有二：

“皇家一号的主炮在赛博恩一役表现出了决定性的作用，在我军技术实力远不足于赛博恩时，利用接近放弃自身防御的超级武器以摧毁敌军主力这一有效手段获得了胜利。”

第二个原因则是：

“如果我们拥有两条这样的战舰，其15分钟的充能时间可以相对缩短至七分钟，交替开火构成的威慑力将使敌人——尤其是潜在的马卡尔敌舰队闻风丧胆！”

这是皇家一号的船长提出的建议，而我也赞同她的观点。诚然，若不是皇家一号发威，当时我们整个舰队恐怕连赛博恩出现的那唯独一条重创母舰都毫无办法。

况且，若当时我们就已经拥有两条这种战舰，分别朝母舰与地面防御炮阵地开火，甚至能避免它第二次开火——而那一次是洁西卡控制着弗里兹号帮我们挡下了致命一击。

在弗里兹号的会议室里，通过一整面墙的显示器，与会的所有人都与这位来自赛博恩的神秘人工智能少女见面了。

除去各位去工程部试用演习设备的军官，在座的分别是：贝丽杨教授与她的两个助手，西莉卡与她的徒弟乔伊，普雷尼与巴布图的乌鸦一只，我的随行人员梅兰与金发恶魔莉娅，只要在弗里兹号上就无处不在的触手洁西卡，以及我。

这么看来，大多数人都不是第一次见伊斯卡了。

“琪雅拉，你的想法并不正确。”

伊斯卡直接否定了我的看法。

“皇家一号……那样不成熟的武器系统存在诸多弊端。事实上你们针对赛博恩的军事行动极大地诉诸于运气。虽然生物更倾向于冒险精神，作为人工智能系统给你的建议是采取高于99.99%胜率的方案。”

“我们并不存在绝对胜算。”

伊斯卡的背景忽然变成了宇宙空间，一组赛博恩AI舰队的画面跳跃进场，大大小小的星舰数千艘！而由那些倒三角无人机母舰释放的子母战机数量更是如蝗虫过境般不计其数铺天盖地，形成了一片金属的云雾！

在画面的旁边，伊斯卡像端着一个菜盘一般托起一组数据，其中无人机的数目是……

“个十百千万十万……七百万？！”

“没错，这是赛博恩鼎盛时期保有的舰队数量。一万五千年前，正是由这样的舰队对阵由莉娅姐姐带来的太空虫族威胁。当时伊斯卡系统所保有的胜算是89.78%。”

坐在会议桌主席位的并不是我，而是金发恶魔莉娅。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作为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伊斯卡当时做得很出色了。”

伊斯卡听到恶魔的话，不经意地红了一下脸，但通过画面的色度变化给掩盖了。

“七百万无人机……一百余艘航母……九百多艘光束炮舰……艾米达拉皇国再努力一千年也不可能有哪怕1%的胜率……”

西莉卡的脸铁青铁青，而乔伊不知所措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下。

“虽然并不正确，人类花了一千年实现了从早期太空文明到跨银河文明的演进，但伊斯卡的意思并非让你们以赛博恩的军力为假想敌进行军备竞赛。”

伊斯卡一挥手，画面出现了另外一支星际舰队。数量不多，尺寸也不大，但风格我们格外熟悉。

“马卡尔人？”

“这是一万五千年前，马卡尔特战队的主力。他们一共约七十八条突袭舰，两条后勤保障舰，在面对初期虫族入侵时表现了与赛博恩接近的战斗力。”

可是说到这点时，莉娅轻声嗤笑了一下。

“虫族可不是一成不变的猎物。”

“没错，事实上人类才是虫族的猎物。”

一段战斗视频被伊斯卡播放出来。一颗水蓝色的星球令我着实一惊？！

“地球？！”

“没错。这是太阳系夺回战时马卡尔特战队的表现。”

只见马卡尔的舰队径直冲向被感染的轨道空间站和其设施，虫族的生物战舰围了过来，而尺寸极小的马卡尔飞船瞬间就被吞噬！

可是没过多久，虫族的生物舰就从内部被爆破了！

画面转场，在被虫族感染的空间站内部，身穿高大动力甲的马卡尔士兵涌入内部通道，借助光子机枪和古老的近战兵器与涌来的甲壳类虫子爆发激烈巷战！场面一时间血腥四射！

我们像在看一部好莱坞大科幻片，虽然短短十几分钟，我们看到的是马卡尔特战队将虫族的区域首脑置于死地，而后整个虫族的舰队都停止了攻击，乱作一团。

“伊斯卡，你给我们看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喵？”

“马卡尔特战队的出现晚于赛博恩的建立，但仅仅12年的建制就完成了赛博恩建设近80年才得来的战果。”

“这是马卡尔特战队的斩首行动，这在你们生物中作为智慧的象征，利用优势对抗敌人的劣势，扩大胜算。而赛博恩难以复制你们的作战方式。”

我有些疑惑地提出质疑：

“那为何伊斯卡依然反对我们冒险使用皇家一号的主炮？”

“军力与使用方式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艾米达拉所具备的优势并不是与赛博恩系统比拼星舰的火力。”

“赛博恩系统最大的一次失败，发生于公元3191年的重大自停事故。导致那次事件的原因，便是量子生命。”

伊斯卡的话语停顿了下来，会议室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明明是飞船上那种密闭隔音的舱门，这轻轻的看似礼貌的叩门声让我们在座者都惊了！

伊斯卡将门打开，门外走进来的是意料之外、令我们一瞬间高度警戒的家伙！

西莉卡和徒弟乔伊的光剑呼之欲出，梅兰也手持飞刀与手枪挡在了我身前！普雷尼毫不犹豫地隐去身形躲到了我的身旁伺机行动，而对战斗是个门外汉的贝丽杨教授茫然又尴尬地将肉肉依托在会议桌上，不敢动弹！

唯有莉娅似笑非笑地用胳膊撑着下巴看着门口，表情毫无波澜。

黑伊斯卡身体略微僵硬，缓缓地走到大屏幕前，向紧紧盯着她的我们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