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菲奥纳只感觉脚步声急速远去消失。转瞬间,另一阵风带走了遮住明月的乌云,而刚刚还站在自己背后的男人已然消失无踪。远远的,菲奥纳看见一个庞大而模糊的黑影快速地奔向自己。

即便那黑影的距离还很远,他仍然从黑影身上铠甲的轮廓看出这人是一个多兰战士——很快男人越跑越近,菲奥纳便听见了盔甲相互碰撞的响声。

终于,战士停在自己面前。从他那轻薄的肩甲和圆盔,菲奥纳看出这战士是一个轻装传令兵。他们的工作并非作战而是担任信使,在大规模的会战中,从一个千人队将消息带到另一个千人队,这是信鸽无法胜任的工作,必须依靠传令兵坐骑的四蹄;而如果传令兵的马匹被杀,那么他即便凭借双足,也必须以最快速度将消息送到。

但麦尔曼这一次出征并未携带传令兵。考虑到这并非大规模的作战,传令兵就成为多余,并且可能成为队伍中的脆弱一环——菲奥纳趋前数步,扶住这个因一路拼命狂奔上山而几乎立足不住的男人。所幸,作为书记官,他身上带着水囊与书记官所必须的羽毛笔等物,他立刻从腰间解下水囊,拔出水囊的塞子,将仍然满满当当的水囊递到这不断喘息着的男人手中。

男人的手指颤抖着,水囊中的饮水顺着他短短的胡茬流下,洒了大半。在半倒半洒地饮尽了水囊中的所有饮水之后,男人顾不上喘息,便死死抓住菲奥纳的胳臂。这时,菲奥纳借着月光,终于认出这个男人是麦尔曼亲随中的一人——此刻,他本应与北境军区的其他将领一起,停留在军区首府奥德堡处,等待着将军的凯旋或可能的支援要求。

但他来了,这意味着某种前所未有的变故已经发生。

“怎么了?”菲奥纳支撑着男人,他无疑已经整夜没有睡眠地策马奔驰,菲奥纳感到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书记官大人——”传令兵抬起头。“赶快——去通知将军。战争——战争爆发了......两天前收到皇帝陛下召集所有军区军队的指令,杰尔维军已越过曼纽河,犹托堡已沦陷——整个南易诺斯军区都危在旦夕......文书,这是文书......”

男人的手指颤抖着,他的腰间有着一个布袋,菲奥纳知道布袋内还会有一个扎紧口的琉璃鱼皮袋,这是为了防止路上突然下起的雨浸湿文书使其无法阅读。

他解下布袋,递到菲奥纳手中,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趔趄便向前倒去——菲奥纳扶住这个男人,他的鼻息粗重,显然已经疲倦至极。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眼睑紧闭的男人放平,让他半躺在树根之间的背风处,后脑勺枕在一截断开的树根上,这样至少他可以趁现在歇息片刻。

再也顾不上之前与吉斯丹对话时的疑惑,菲奥纳做完这一切后,便丢下倒在地上的男人,抓着布袋如同接力般奔跑起来。在他的背后,吉斯丹的坐骑,那头有着独角的生物静静地看着这个独眼的年轻人的背影,带着一丝怜悯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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