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次逃跑被抓后还没过几天,莉娅便又逃跑了。

不安分的黑龙公主充分发挥了她熊孩子的能力,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过还好,她遇到的是希斐珥,那个行事阴晴不定却自有底线的女皇。

她冷漠、性格恶劣、嗜虐、杀伐残忍…

她有百般的不好,想抹黑她的人能找到无数多的黑点。

——可她并不绝情。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脸上绝情者,心中常有情;脸上有情者,心中多绝情。

但莉娅并不明白这一点,至少现在是不明白的…

现在,正是她的第二次逃跑。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场毫不起眼,无足轻重的事件,但在这一次逃跑行动中,她性格里根本性的一面已渐露头角。

这将深深影响到未来一系列关键事件的产生和发展。

除此之外,据野史记载,我们的皇妃大人在这一次外出游玩(…逃跑)中,第一次产生了教书育人的念头。

如果是在将来,人们都知道,奈法小姐会有很多学生,有很多人直接或者间接地跟随她学习,学到了她来自异世界的思想,甚至把它们发扬光大,成立了一个独特的学派。

而后世所不知道的是,皇妃的第一个学生并不是记载在青帛史册上的那几位中的一员,而是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

人们一般评价她为“工程科学之母”。

这是个非常有分量的称号,只有对任何一件事物的发展产生了巨大贡献的人,才能被冠以“XX之母”“XX之父”的名讳。

而这位学生对文明进步的影响,丝毫不亚于奈法莉娅的其他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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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视角)

“居然这么顺利吗?”

来到西运河码头的我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才刚到中午。从上午离开皇宫,到现在不过数小时,一路上我躲躲藏藏,小心翼翼,但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顺利来到了运河渡口。

因为没有意外发生,我的心情格外舒畅,但太过顺利的旅途往往不是一个好兆头,这又让令人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运河西起怒海,东抵瓦良湖,沟通了整个帝国的西南大区。其历史久远,经过数百年的修补和增新才有了现在的模样,在北境三国统一前,一直是恩纽国的水路枢纽。但是在统一后,运输革命发生,空运渐渐取代河运,运河的重要性大大下降,如今已不复当年的繁荣盛况。

港口的广场中间摆着一尊美人鱼的雕像,雕像的脸已经斑驳,我只能依稀看出那是张曾美丽过的面庞。

人鱼是人尽皆知的大海吉祥物,船员们相信人鱼会为出海带来不可阻挡的运气,在大陆上许多民族的神话传说中,海神的形象都是以人鱼的姿态出现的,所以在码头大多摆着人鱼的雕塑,无数的船长也为自己舰船的安装了人鱼状的船首像。

虽然大海上时常传出目击人鱼的报告,不过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能表明“人鱼”是真实存在的。这一带有浓厚神秘主义色彩的传说生物,一直都是以海洋和船只的象征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没有任何人可以肯定他们的存在,同样,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世界相信他们只活在传说中。

也许,他们真的是生活在未知大海中另一种族,就像是精灵和兽人那样?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人知道它的答案,只少现在没有。

码头广场的边角上凌乱地堆砌着破损的木箱,岸边的石阶青苔密布。现在明明是中午时分,却只能见到些许的人影,清冷的秋风吹着我的脸颊,带来鲜活的自然气息,这空旷的码头仿佛是被时间所遗忘的地方,颓废又静谧。

在高岭,属于河流和大海时代已经悄然逝去,它们带走了繁忙的海员和运船,却带不走这曾经熙熙攘攘的港口。

“您好,请问现在还有游船出港吗?”

我来到港口的售票处,对着售票台上打盹的大叔问道。

售票大叔惊醒,那富有节奏感的鼾声也随即停止,昏沉的他抬头看了看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迷糊地说道:

“真稀罕啊,居然有客人来了啊,不过现在没有船了,下一艘船要等到一个时辰后。”

我咬了咬牙,心生不甘。

现在我是以“逃囚”的身份在皇宫外行动,随时有着被发现的危险,为了尽可能地利用这次机会,决不可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我根本等不起下一艘船出港,一个时辰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已经到达这里,也无法回头,回头就是前功尽弃,再寻找其他的渡口无疑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所以现在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样两难的境地让人无比烦躁。

焦急的情绪写在脸上,我懊恼地搓了搓头发,跺了跺脚,眼里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了售票大叔——

“真的没有其他船了吗?师傅,如果有船夫的话,我可以加钱,我现在真的很着急!”

“没船啦,没船啦!现在谁还坐船啊小姑娘?你有急事的话怎么不去坐空艇啊。”

大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再次打了个哈欠。

“我…”

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能怎么回答大叔呢?说自己是被女皇软禁的“黑户”吗,不,当然不行,这样说怕是话音未落便要被高岭的警卫带走审讯一番。

大叔在说完后便趴了下去,继续被打断的美梦。看来彻底坐船无望的我重重叹了口气,黑云罩着眉头,无可奈何地转身而去。

大叔眯着眼,他看到那悲伤的背影,撇了撇嘴,突然开口道

“孩子,你真的很急吗?”

“嗯…”

“那你跟我来吧,我用我的船载你。”

“!!”

我惊喜地转过身来,发现推门而出的大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自己畅快地笑着。

——哇!这大叔真是好人呐!

这样想着,我在心里默默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胡子拉碴的大叔头发乱得蓬松,衣服也在桌子上睡出许多褶皱,一副长久不修边幅的模样,但这张给人留不下好映像的脸却猛地在我心中伟岸了起来。

“来吧,虽然我有好几年没划过船了,但是载你过条河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您!非常感谢!”

我急忙地对大叔连鞠几躬,这突然的援手对我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是无聊。”

大叔尴尬地摆了摆手,讪讪笑起来。

说着,便跟着胡子大叔来到码头边,登上了一艘停泊在码头最前方的小帆船。大叔娴熟地撑起木桨,拉开船帆,淡白色的帆布在正午的日阳下闪出明亮的光彩。

大叔的动作顺畅无比,就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这艘小小的帆船如同他的手足,灵活地动了起来。

“孩子,你是想去哪啊?”

大叔眯起眼睛看了看我,他一手牵着帆一手握着桨,表现地轻车熟路。在这片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运河上,这位有着丰富经验的水手甚至不需要倾尽全力便能掌控整个舞台。

他哼着小调,用桨板轻轻打着节拍,这首无名的船歌是他在多年水上生涯中最喜欢的一曲。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就去恩纽城郊的渡口吧。”

我看着碧波的涟漪,璀璨的波光亮得晃眼,心事如同重重叠叠的波纹,一片又一片。

“姑娘啊,啥叫‘我也不知道’啊。你才刚到恩纽不久?”

驾船的大叔愣了愣,打趣地问道。

“嗯,我是来自墨国的龙裔。”

“墨国...”

大叔的笑容骤然消失,轻快的船歌也戛然而止。

恐怕他也想到了,面前的少女是来自墨国,也即是南边刚刚被北境帝国所吞并的王国,在数日前,我和他还是敌人与敌人的关系。

不知道他的眼里看见了什么?

是流离失所的人们?在刀剑下瑟瑟发抖的平民?

还是枯骨成堆的士兵?锦绣簇拥、凯旋归来的将军?

他握着船桨的手轻轻颤抖,追忆似的移开了目光,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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