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点必须确定的是,莉娅是个真正的恶魔。
过去的那场大战,虫族的诞生、眼前的废墟、人类的末路……这一切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魔族……或者虫族,从一开始就是她的造物。这个信息我从初遇艾米娜拉起就已经得到,过去了那么多年仍记忆犹新……
然而就算重视了又能如何?在魔神的手里,我也不过是个牢笼中的小鸟,只能任由她摆布。
“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莉娅趁我不注意,忽然从背后靠近。阴影环绕过来,把下巴放在了我的肩上。
“没……没什么。”
“你在害怕。”
没有回答,我只是呆然地望着这个成为坟墓的地方。
直到她松开我,招了招手往魔法阵的实验室走去。
“走吧,真不知道那个家伙让你来看这种地方是什么用意。”
但是我没有跟上去,而是开口问道:
“你也打算毁灭我们吗?”
恶魔忽然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她抬起手勾起自己的嘴角,再次透露那残忍的笑容:
“也许呢。没有你的艾米达拉什么都不是,正如没有萨莉亚的那个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
虽然她没有否认,但自己莫名有点安心。我能明白她对我的关注,虽然不愿意承认……这就好比鸟儿死了就会把笼子扔掉一样……
但是,这里面有个陷阱。
目前的情况是,莉娅的灵魂并不止一个。她也有提到过,某个碎片即使是被毁灭也没关系,而且她们分别表现出了不同的人格。我所面对的不是一个魔神,而是许多个,目前看来,至少已经出现了三个独立的个体。
也不知道远在舰队那方的自己的大脑是否在快速运转,现在的我感到精神压力倍增。眼前这个与我紧密接触的恶魔,我肯定是无法违抗的。但是至今无法弄清楚她的真实目的。虽然她担保了我的人身安全,可是究竟是……
而天使的莉娅,虽然近期屡次出现了,但我并不肯定那片碎片在我的体内。也许就在身边,但也可能远在天边。毕竟灵魂这种东西,我才从那古代残骸穿越到了不知道坐标的这个毁灭星球上,所以不能定论。
我所担忧的,是玛拉尼事件中出现的那些敌对生物。她们的首脑毫无疑问也是一枚碎片,但仅仅是通过焦土轰炸,真的能毁掉她吗?
而刚才莉娅刚刚说的话……
对于那个危险的碎片来说,是否意味着现在的艾米达拉‘没有琪雅拉’这样呢?
莉娅轻声叹了一口气,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说道:
“琪雅拉,你很聪明。但是想的有点多了。”
“我只是想多了吗?那些梦,不还是会发生吗?”
莉娅停了下来,尾巴缠绕在我的胳膊上,将桃心塞进了我手心。
“安心吧,你小时候的梦已经不会发生了。”
小时候的梦……
“没错,就是指王宫被虫族袭击的事。在那场梦里你第一次见到我,对吧?”
“嗯……”
“你在那个梦里,见到了你的母亲被包围,没错吧?”
“嗯。”
“还有,普雷赫文尼出现在你的梦中。他帮助你逃脱了,也没错吧?”
“对。”
“那么,你仔细回忆一下,那个梦里有没有见到弗里兹号?”
细想过后,我肯定地摇了摇头。
“琪雅拉,你的那个预知已经被避免了。”
“那这是说灾难不会到来吗?”
“出现条件未满足。虽然过去的事情不能改变,但未来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不要相信命运。每次我让你做出的选择,都是在改变你的未来。”
“可是,天使姐姐她……”
“我忠告过你,不要相信除我之外的任何其他的我。如果你忘记了,或者是我忘记说了,现在再告诉你一次。不要相信其他的碎片,包括那个什么‘天使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恶魔似乎有些生气,还刻意加重了那个称谓。
“那恶魔姐姐……人类的毁灭,我可以理解为不是我面前的这个你做的吗?”
虽然是脱口而出的称呼,手里的桃心中间微微有些湿润,忽然颤抖了一下……莉娅不愉快的表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又变回了原本正常的那个恶魔。
“嘛,这里的事情,的确是我干的呢。”
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眼前的恶魔伸展翅膀抬起手掌,将整个避难所示意给我看!我的身体一阵汗兢,害怕地缩回牵着的手。只听她说道:
“被关在这种狭小的地下,这些灵魂跟被吸入地心有什么区别?积累着怨愤与仇恨,绝望和畏惧,我只是教会她们学会敬畏之后赐予他们解脱罢了。”
“可是你不是才说他们是自取灭亡的吗?”
“没错,我只带给他们方法,就像你一样……”
对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实验室。莉娅飞过去轻轻抚摸那具穿着研究员制服的骷髅白森森的头盖骨,仿佛在爱抚一个可爱的孩子:
“最终的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上。”
盯着恶魔手中的动作,我仔细地看着这个靠墙坐着的遗骸,感觉与恶魔一样有了些异样的心情。
那是什么?留恋?还是抚慰?
“啊,一不小心让你也感觉到了我的心情。既然这样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恶魔绕着遗骨走到另一边,像介绍朋友一样对我说道:
“这位是今井葵,年迈的老生物学家,仿生机械专家,也是我的老朋友。”
“朋友也……”
恶魔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她的死可是正常死亡。在这个避难所中唯一一个拒绝参加仪式的人。”
随后莉娅又指了指这个生物实验室中央的奇怪魔法阵,说道:
“即使年迈到了这个岁数,她也没有放弃科学研究。她一直想着挽救这颗星球,通过研究适应外面环境的生物,哪怕是花上万年。可是她失败了,死寂星球根本无法再承载高等生命,于是她又想将更多幸存者带来这里,转而研究曾经存在的时空魔法。”
恶魔笑了笑。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挽留不了她的生命。”
“为什么?是因为年老吗?”
恶魔摇了摇头,说道:
“她活了接近四百岁呢。”
“不能研究时空魔法吗?你最后还是杀了她?”
恶魔皱了皱眉头,讪笑道:
“为什么琪雅拉一定要认定是我下了杀手呢?没错,我的确可能考虑过杀掉她,是因为研究这个的人曾经对我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但是呢,今井博士是唯一一个同情和理解我的人类,因此我下不去手,还帮助她成功进行了自体改造,延长寿命。”
“那……”
“她的魔法阵不完整。”
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她把自己的灵魂传跑了,而又没有如你们这样强大的灵能自己回来,于是她的躯体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活活饿死了。”
“这……如果在这里呆久了会饿死吗?”
“你不会哦。”
恶魔飞上前,毫无预兆地又来强夺我的吻!我惊得后退了一步,她舔了舔嘴唇说道:
“反应比现实中快多了嘛,看来你很有天赋呢。”
“灵……灵魂接吻什么的……总觉得很不妙!”
“啊别打岔,说你不会饿死,因为不管在灵魂中还是幻觉中还是梦境中还是现实中,都有一大堆关心你爱护你呵护你的存在呢。”
……
“那么,用你的灵能把这个魔法阵抹除吧,等旁边这些魔素稳定装置耗尽还得几百年。”
魔法阵其实很简陋,是用墨水一样的东西画在桌子上的。旁边就有能擦除墨迹的试剂,虽然过去了上万年不知道有没有变质,莉娅说只要给它添油加醋几笔也能将它无效化。
隔空取物,玻璃试剂瓶飞了过来,准准地砸碎在这张桌子上,然后一块抹布被我控制着过来擦拭……
擦擦擦……
抹布的纤维已经变得十分脆弱,没两下就成了粉末,不过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我的周围渐渐变暗。
“要回去了呢。恭喜。”
眼前一黑,我像又掉入了地心一样失重!不过方向不是朝下,而是朝着宇宙的方向……
随后,我听到一声刺耳又带着哭腔的……触手怪的大喊!
“就算是植物人,公主姐姐的身体我也要永远养着喵!”
欸?
猛然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天花板上一丛触手正巧把我的身体缠住,一只中空的触手,长得酷似动物的肠子,朝着我的嘴就这么塞了下来,我以迅雷之势抬起手爪子就狠狠捏住了那滴着所谓触手‘营养液’的玩意,拒绝这肠子塞进我的嘴里!
“咿呀?!公主姐姐醒了!”
“养我什么的才不要啊!!!被触手养着不要!太丧失了!!”
……
明明觉得这个画风很色情……可是周围的一大群围观群众却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陛下!陛下您没死喵……真是……呜呜呜……”
有点不可思议,我这才发觉自己在弗里兹号的机库里,而周围站满了艾米族人。
机组人员,地勤,灵能军的士兵们,船上研究所从首星抽调上来的科学家,还有以国家工程师罗斯小姐为首的技术专家们……
几乎整条船的人员都聚集在了这个机库中。
“喂……别搞得我驾崩了一样,我只是去旅游了一下而已。”
“旅游?”
面前被我捉着却不喊疼的触手洁西卡问道。
“没错,那个地方把我的灵魂……呃,意识传送到了一个遗迹里,因为要了解一些事情所以花了点时间。”
“呜呜呜……呜哇!!!!”
触手哭起来流的不是眼泪,而是汁……没错,就像当初交换生活时洁西卡提醒过我要忍住流口水这件事一样,她这算没忍住!一瞬间我就被淹没了!!
……
马修和五人也在马卡尔人的旗舰上醒了过来,我们一共昏迷了五个小时,而那五个人后来听说神志有些不正常了。
在布莱恩的旗舰里,马修和周围的将领说道:
“那个星球所在的位置大致能猜出来。一红一黄的双星系统与行星卫星的情报,我们之前曾经在马卡尔古迹里找到的记录备份还有……”
“布莱恩将军,您的意思是?”
“那个城市可能埋藏了赛博恩的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