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不然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们两个人去掺和这次对人形【笼】的绞杀的，这种经历对现在的你们来说还太早，没有任何意义。”君已远面无表情地说。

君已远的话让维尔莉亚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果他们一直没办法说服君已远的话，拖得时间太久，等到菲尼克斯学院和赫准斯托斯之都的暴力机构彻底行动起来，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必须要赶在学院行动起来之前！

维尔莉亚心念急转，编织能说服自己老师的话语，刚想硬着头皮开口，便被一旁的顾铭拦住了。

维尔莉亚在惊讶之中抬头，发现顾铭现在正偏头看着自己，那道比深夜的天空还要更加深邃的眼眸正注视着她，眼神像是在说着“先不要着急，让我来跟她说”一样。

怔怔地看着顾铭的眼睛，维尔莉亚忽然那双眼睛跟自己的老师像极了，并不只是单指两人的瞳色相同，正相反，南火帝国拥有一双黑瞳的人并不是少数，只有像顾思义和维尔莉亚那样的浅色和金色的瞳色，才是真正罕见的颜色。

但维尔莉亚并不是说的这个，她说是两人的眼神，是藏在那双眼睛深处的东西。

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东西，但如果非要她来形容的话，或许便只有——

“明明好像是最深邃最黑暗的黑夜，但在黑夜的深处，却有藏着点点星光。”这种感觉吧。

维尔莉亚曾经在君已远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光芒，现在，时隔多年，她又再一次看到了这样的光芒，不在她那手掌军国大权的父亲眼中，也不在她贵为南火帝国至高统治者的女皇姑姑眼中，而是在一个看上去年龄与她相仿的男人，在一双同样漆黑如夜的双眸。

就好像是地狱中的光，冰雪中的火焰一样。

在维尔莉亚还在看着他微微出神的时候，顾铭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再次朝君已远看去，他不知道维尔莉亚现在想什么，他也没有空闲去思索这些，他现在唯一要做，也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就是说服眼前的这个人。

如果可以告诉君已远真相的话，说服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他只需要想君已远坦白，顾思义是他的妹妹，而那个堕化成人形【笼】的人是她重要的朋友，他必须要去救她就足够了。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不能说明他和顾思义之间真正的身份，一旦他说出这样的话，很有连同他自己的身份也会随之暴露。

与顾思义不同，四大帝国是知道他的存在的，虽然他没有直接见过各大帝国掌控权力的那些大人物，互相之间都不清楚对方的相貌，但顾铭很清楚，只要他说出这种话，就算在来菲尼克斯学院之前他和君已远其实并没有见过，她也很有可能猜出顾铭的真正身份。

原因很简单。

在绝大多数人的概念中，一旦发生堕化就只有成为【笼】这种怪物这一种可能，不存在任何回旋的余地，【笼】的堕化也是绝对不可逆的。

一般情况下确实是是这样，但顾铭并不包含在这“一般情况”之中。

他拥有吸收他人负向元素之力，甚至吸收其负向共鸣度的能力。

正因为有这样的能力在，顾铭的负向元素共鸣度才会突破百分之百，达到有史以来，恐怖的百分之一百七十八，才会拥有负向元素世界前所未有庞大的元素之力。

也正是因为有顾铭在，路远凛在融合【神迹武器】，【魔剑卡拉德波加】之时，才没有被负向共鸣度吞噬神智，堕化为【笼】，因为在诞生的瞬间，负向元素共鸣度就被顾铭给吸收掉了。

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的，无论是正向元素世界的四大帝国，还是顾铭之前所处的负向元素世界，到目前为止，都有且仅有顾铭一人。

虽然知道顾铭拥有这项能力的人在大陆上很少很少，或许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但在那一手之数中，很有可能就包括了正坐在他面前的君已远。

虽然没办法确定，但顾铭无论如何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可是，如果不跟君已远坦白，他要如何说服君已远？

他不仅仅要救爱芙罗黛蒂，还不能让君已远知道他的能力。

如此多的限制，如此多的顾虑下，留给顾铭的选择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一切，好像都陷入了死胡同，哪里都走不通，只能四处碰壁。

他不是没有办法，但那个办法，顾铭没有把握。

只能试试看了啊……

顾铭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境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学院长，您有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重要的人？”没有料想顾铭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君已远不禁愣住了。

顾铭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段被自己已经彻底埋葬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有的吧。”君已远下意识地回答。

很重要的人么……？她当然有，只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了数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之中，就算是成功在那场浩劫中封“神”，她也没能拯救他。

“那您应该是能够明白的，明白我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顾铭声音很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却蕴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觉悟。

“我知道你那位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您是守护好了他，还是失去了他。”

“但是——”顾铭顿了顿。

“我不想失去重要的人，我想守护好她。”

顾思义是顾铭妹妹，唯一的亲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他不想让顾思义受到任何的伤害，无论那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他要守护好她。

这就是他全部的理由。

★

黑暗的房间中回荡着外面轰隆的雷雨声，君已远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眼前黑暗的虚无，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顾铭和维尔莉亚已经离开了这里，奔赴那座很有可能让他们葬身的战场。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是不是被说动了呢？君已远不知道，她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个人……

她失去了他，没能成功拯救他。

在这一刻的顾铭身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般无二的话语，一般无二的觉悟。

“‘想要守护某个人’吗……？呵呵……真像自己年轻时候会说的话呢。”君已远笑了笑，自言自语着，不知是开心，还是在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