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在路上（6）

“那个孩子。”老人家突然出声道。

“啊？”我抬起头，从等待中清醒过来，望向对面。

“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孩子，”夫人眸子里闪烁着灵动的光影，“是你哥哥吗？”

“我哥哥？不不，他可不是我哥。”我愣了愣，赶紧摇头。

齐亚要是我哥，那怕是我得被这根木头憋死。

“不是你哥哥？”老人家脸上露出一抹困扰的表情，“那是你监护人？”

拜托，我看上去有这么让你不放心么？

“没，他可不是我监护人。”

“那是什么？难道是你男朋友？”

老人家打量着我，眼底露出一抹莫名的理解。

理解个鬼啊！我才十四啊喂！十四岁和男朋友出来威尔迪亚旅行，这脑补过头了吧喂！

而且就算是真的，谁会往威尔迪亚这么个地方跑啊，肯定巴厘岛爱琴海才是首选吧！

“抱歉抱歉，几年没在东大陆了，一些基本的常识都忘了。”夫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然而随后眼里又泛起了好奇的光芒。

“不是家人，也不是男友，看你似乎也不是信主的人，为什么这种时候来威尔迪亚呢？”她歪了歪脑袋，眸子里发出的光芒愈加柔和。

“只是稍微有点事情要做啦。”

她在套我的话。

不过想想似乎也是，即便是在转头一望这满是以撒人的列车上，我和齐亚这种两个人的东方面孔本来就有些惹眼，更不用说是在这里，在德黑兰，在威尔迪亚，在这个几年前还意味着分裂和冲突的是非之地。

被怀疑什么的似乎也情有可原。

“只是普通的同伴而已啦。”

“这样啊，”夫人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捻出笔纸来，派克笔的美工尖划开纸面，墨水伴随着手腕的抖动很快汇聚成流利的字迹。

“约瑟街176号，梅耶·杜拉。”

“这是我住的地方，应该挺好找的，我亲爱的东方朋友，如果在威尔迪亚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我和先生一定会帮助你们。”

她把那张还泛着墨香的卡片递到我手中，脸上带着让我无法拒绝的真诚笑容。

“真的是，谢谢您……”

我愣了下，一边忙不迭的向她道谢，一边试图伸手去接过那张纸片。

就在这个瞬间，隐隐约约的一声异响从不知名的远方飘进了我的耳蜗，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几乎让得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身旁的走廊也在同一时刻安静了下来，两名士兵急匆匆地从我们身旁跑了过去，手中压弹上膛的声音在这个时刻被无限放大。

我收回目光，留意到面前杜拉女士变得严肃的脸色。

那确实是我想的声音。

那是枪声！

火车在这个时刻终于也拉响了汽笛，深绿色的身躯在一阵短暂的摇晃之后，彻底停稳在威尔迪亚城郊的火车轨道上，往上看去，圣山的面貌也变得不再神秘。

尖锐而长促的汽笛声里，短时的宁静在此刻终于被打破去。

整个车厢的乘客也在这个时刻开始骚动起来，两个壮年汉子二话没说直接砸开了身侧的玻璃窗，不顾手臂上被划开一道血口便朝火车外的月台跳下去。

而月台下接站的人群看起来也是听见了这一声响，顿时乱作一团，这种混乱在大量持枪警察冲进来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更为混乱。

车窗被推开，无数双手死命拉扯着车上的旅人，试图把他们拉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斜对面的小丫头把脑袋埋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小肩膀耸动得厉害，而车厢连接处的车门已经被紧急锁死，看样子是列车长采取了紧急措施。

“好好呆在这里，这里才安全！”杜拉夫人一脸严肃的起身，和一名士兵询问了几句之后，急急忙忙的跟着后者朝着发出声音的车厢跑去。

是齐亚。

我死命咬了一下舌尖，可这丝毫无法抑制心中满溢的惶恐。

绝对不会错，有枪响声，一定是齐亚的行动失败了，甚至可能他已经受伤，或者被抓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把颤抖的手掌藏在背后。

我是应该等他吗？

不行，杜拉夫人知道我和他是一起的，如果齐亚被抓，我一定也跑不了。

那我应该先逃走吗？

可是，望着已经从车站外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武装警察，我的小腿竟有些不争气的软了下来，没什么力气。

该死！就不该由着齐亚的性子来，我早该想到的，就不该让他去救那个不知道和柳暮有什么关系的小丫头！

这下把大家都得坑进去了！

这下我该怎么办才好？

“把手给我。”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种时候别烦我！”我下意识的挥手打掉伸到我视野里的手掌。

真是的，是谁啊？这种时候还来烦我！

“我说，把手给我。”

那个声音的主人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声音淡淡的，却无比清晰。

我下意识的抬眼，齐亚站在车窗外，眸子里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时间解释了。”他深吸口气，不顾我的反对，直接从车窗里抱住我的腰身扛出了列车！

“赶紧走，到地方再跟你解释。”他收起旅行箱的拉杆，一手拽着我，警察和人群的混乱场面，一头冲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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