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知道我(中)

by落落不大方

——————————

3.

“公墓里向来门禁森严,鬼魂使不得擅自进出的。”

花树坐在桌子上,两条腿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

“但是你那个朋友岳珊说了一句话,说如果是这个鬼的话,她也乐意了。要知道我们当鬼的对人的生日啊,愿望啊,还是相当重视的,所以这就成了我可以离开公墓的许可。”

“你是说因为人的愿望,所以你就出现在这里?”

廖槐有一道没一道应答。

“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但是如果岳珊现在不同意的话,我的通行证便无效,门卫们便会马上把我带走。”

“啧啧啧,居然还有门卫。”

廖槐一边回答一边手不离笔,这几页的解剖与肌理理论练习再不写完,过几天就会死的很惨。一想到班主任包青天的黑脸,廖槐觉得卫星都要撞地球了:

“也行啊,让牛头马面什么的带你快点回去,别老是骚扰我学习。”

花树一脸幽怨:

“还好岳珊那姑娘不像你能够看见我,我还可以多自由几日。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老是学习学习的,你能跟学习谈恋爱吗?”

“呵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廖槐顿了顿,自豪起来:

“最近学长们都说我这样的男的特别吃香,这个像你这样年纪的鬼是不懂的。”

撂下这句话,廖槐就不再搭理花树。今天星期天,大家都出去了,宿舍里静悄悄的,就只剩下这个不开窍的人在这里疯狂的写练习。

廖槐就跟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在桌子前。他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解题解到兴奋的地方,偶尔会像煮沸腾了一样通红起来。

从花树的角度看去,廖槐长着一张相当干净的脸。侧面看过去的时候棱角分明,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就好像是山脚里的一颗松树苗,努力的生长,期望能够绽放出更加恢弘庞大的瞬间而奋斗。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他的身上充满了希望和梦想,追逐着时间和青春,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想象。

希望啊梦想啊未来,对于身为鬼魂的花树来说,是最具备魅力的东西,看得少女不禁失神。

“出去走走吧。”

花树回过神来说道:

“说不定不用等岳珊拒绝我,我就能够找到成佛的理由,上天堂了呢?”

“成佛?这倒是一件好的事情。”

看着花树永远不会被时间困扰的美丽的脸庞,不由得在自己的心里感慨。时间和青春永远不会流逝的人真是相当幸福,不过现在看来也是相当无聊的吧。

“你要真的不想就算了——”

察觉到廖槐的目光,花树不自在的别开脸,似乎有些羞涩。

“要谁说不要的我有什么都没有表态,倒是你自己,你想去哪里?”

廖槐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鬼这种生物真是奇怪,脸红这个东西居然在死后还能够存在。

“市、市中心——”

花树的声音小了下去,两只手的食指绞在一起:

“我大概是死了很久了,想看看这个地方。”

4.

市中心的繁荣依旧,跟往常一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花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移向一条他自己感觉到有些熟悉的路。路的尽头,花木葱茏,在高大的槐树后,她那久远的家,孤独的立着,花树的脚步慢慢停住。

“你家?”廖槐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花树点了点头,转身向小巷子的地方走去,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那栋高楼。

“为什么不进去呢?”廖槐追问。

“进去了又不能改变什么,看到那些又怎样,没有看到又怎样?活着的依旧有日子可以过,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花树淡淡的说道,她的背影就像是被春风吹落的花瓣一样萧瑟。

廖槐觉得身边这个女孩一定在某个时间内感觉到特别的孤独。她有一种深深的收敛,把自己的感觉藏起来。

“你还可以写信啊,如果你能够控制得住笔这种东西的话。”

廖槐追上了花树的脚步。

“这个年头还让我来写信,怕不是要吓坏他们吧?”

花树反而笑起来。

“如果你不想吓到他们的话,也可以假装成一个笔友啊。比如……不小心发错了对象。”

“这也算是个好主意,那么有请廖槐同学为花树同学担当特定的邮差。”

花树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候前面某个地方喧嚣起来,几个小男孩围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气氛僵硬,好像一场斗殴随时都要上演。

“太过分了,以多欺少!”

花树看见那个瘦小的孩子被人用力按在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的满脸是血。而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还在旁边轻蔑的说道,我爸在局子里,有人就算你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也不会怎么样的。

廖槐一听也觉得来火,刚准备上前,花树却抓住了他,廖槐压抑着心里的怒火,转过头语气不善的问道:

“干什么?”

“别误会,我并不是想要阻止你,只不过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对付比较好。”

花树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眼底里泛起恶作剧的光芒:

“你看吧,他们都看不见我……对吧?”

机灵的小眼睛眨了眨,好像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你一个女孩子——”

廖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道:

“女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毕竟我是鬼啊~~~”

花树似笑非笑,脚步悬浮,像是蝴蝶一样,在人群中轻盈的展示,风就是她的翅膀。她纤细的拳头挥起又落下,细瘦和颀长的腿狠狠地踢着施暴者的脚踝。

啪啪啪,在那些人感觉到只不过是一阵风吹过的时候,施暴者的脸上却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手印。

欺负别人的小男孩们脸都肿了一圈,无一不是带着惊恐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在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阴森森的好像有古怪。

几个人明明站在那里没有动,谁也没有抬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揍了一顿。

总不会是什么诅咒吧,难不成真的有降头?

可怕可怕!

一群小男孩哇的哭了出来。

只有墙边那个瘦小的孩子依然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突然间跑开了,然而这茫然对于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只见花树兴高采烈的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蹦跳着跑回来。

“我做的怎么样?”

花树的脸上满满都是求表扬,求赞赏的神情。

廖槐原本打算好好夸奖这个女鬼一番,但是一看到那个喜滋滋的表情,表扬的话到嘴头猛的一顿又被咽下,脱口而出道: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只不过帮他解决了一时的困扰,以后他们还是要欺负他的。”

“哼。”

花树也不甘示弱:

“对于我来说哪有以后,只有现在,要求那么高要气死鬼噢~~~”

“哈哈哈,气死鬼。”

“哼哼。”

花树不满的拳头在廖槐面前挥舞起来。

5.

这几天岳珊总觉得廖槐有些不对劲,不是对着空气说话,就是对着空气傻笑,有时候还朝空气乱打。

岳珊看完总觉得心里一阵发毛,难道廖槐的被自己在公墓里吓疯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闯了很大的祸,廖槐的周围肯定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让他神志不清。如果说因为那样的生日会反而使廖槐的神经出了问题,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阳光下,廖槐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花树!”

花树正在研究怎么把笔立起来,能够精准的控制住手中的笔写出跟人写一样的字来。听见廖槐喊她,不由得转过头:

“我的大少爷又是怎么了?”

刚转过头,看见岳珊进来,花树默默的合上嘴巴,飘出了窗外,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岳珊刚好路过只有廖槐一个人在的自习室,听见廖槐的声音,她的心脏跳动加快,她慢慢的靠近廖槐,生怕对方发病,将自己吃了:

“喂……廖槐……”

“又干什么!……啊!原来是你呀,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岳珊眼睛里看着精神病的眼神更加浓郁了:

“因为咱俩的关系那么久了,我就老实跟你说吧,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吗?”

“哈?[奇怪]这两个字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完全没有想到岳珊的心思,廖槐反而奇怪的看着对方,心想岳珊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还懂的关心人了。

“你……怎么说呢……”岳珊斟酌自己的词语,生怕刺激到对方,带着迟疑道,“你变得开朗很多了,还有就是,你最近接了别人的话剧演出邀请吗?”

“没有啊,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

“咳咳咳,我这么说你不要觉得有问题啊……”岳珊干咳,“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对空气说话?”

廖槐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起,原来自己的表现已经被人发现了。但是按照岳珊的奇葩思维,估计对这种事情也能够接受,再加上自己和岳珊的关系匪浅,以前都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会相互咨询。

廖槐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岳珊靠近,带着点发现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兴奋,似乎准备向眼前的青梅竹马炫耀一番,共同分享自己的神奇奇遇,激动道:

“哎~~丫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惊讶的昏了过去——”

“什么?”

难道是他自己终于发现自己精神不正常了?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姑娘——”

廖槐故意要制造悬念一样顿了顿,压低自己的嗓音道:

“但她不是人,还有个通行证的玩意儿——”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