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还挺不错,也许你可以来我的船上当差,先做半份工,领一半的工钱,等成年了就转正,为我的船操纵副帆如何。”

孩子看着两人各自抽出匕首,将已然切割完成,淋上了蒜汁与橄榄油的烤牛肉成块地送入口中。牛肉刚刚烤熟,尚且冒着热气,令橄榄油发出嘶嘶的响声。孩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渴望的表情,但却一声不吭,又一瘸一拐地准备出门。见这孩子意志十分坚强,多罗茨不禁也来了一些兴趣,随口出声招揽道。

“我看易诺斯人不像是会坐船的样子,他们宁愿沿着河岸走也不愿顺流而下。”见孩子虽然仍是一言不发,嘴唇却发白,手指也颤抖起来的样子,麦尔曼笑了笑,拍了拍孩子的手臂。“不如这样。孩子,你能写字么?能写多兰字么?”

“以前,随母亲学过一些。”菲奥纳低下头回答,“但只学了一年,能够书写出来一些简单的话语。”

易诺斯人的女性居然会写字,还是多兰语,这不禁让麦尔曼有些讶异。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麦尔曼站起身,目光严肃地出声。

“孩子,既然你不愿领受我的恩赐,那么就用你的行动来回报我。我归葬了你的父亲,并在刀剑下拯救了你的性命,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麦尔曼道,“做我帐下的见习传令官吧。我的老传令官已经罹患风湿,恐怕今年的冬天他便要告老了。等到你伤势一恢复,便跟随传令官学习军书与号令的写法。能做到吗?”

一位将军手下的传令官,这对于大多数平民甚至小贵族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的美差,具有极强的诱惑力,这聪明的孩子自然也懂得这一点。麦尔曼也不再出言,多罗茨细细咀嚼着牛肉,军帐里一片寂静。

孩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双膝跪了下来。

两人都知道这是易诺斯人承认领主时的表现,与帝国境内的贵族半跪觐见领主有相似之处。

“老爷,菲奥纳之子菲奥纳,向您献上我的忠诚,直到您不再需要我为止。”

“很好。”麦尔曼笑着搀扶年轻的见习传令官起来。“学徒是没有银钱拿的,但食宿和你的行装都由军队负责,你则只需要对我负责,遵从我的命令——当然,如果尊贵的皇帝陛下认为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那便转而遵从皇帝的命令。现在,传令官,你的第一个命令来了。”

军帐又一次被掀开了,军仆送进来了一锅汤,似乎是以宰杀的牛的杂碎所烹煮的,油花浸泡着浮浮沉沉的一些燕麦面包。这种粗劣的面包只有浸泡在肉汤里,才会变得稍微容易下口一些。

“喝这汤,直到你觉得喝饱为止。”麦尔曼道,“然后躺好,下级祭司在清洗你父亲,等你睡到明天日出时分,便起来为你父亲合上棺盖......还有,菲奥纳,我和你一样,是出身自平民之家,并非是世袭贵族,‘老爷’这个称呼对我而言并不合适——因此你称呼我,也只需称呼将军。”

孩子捧起碗来,热汤里漂浮着的碎牛肉和蚕豆冒着热气。

他已忘了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似乎,是上上个三旬节,又似乎是更早。那个时候自己,还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活着,生活清苦,但还算有滋味。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也许除了眼前的这锅汤,这个人。

“是......将军。”

就如同命运一般,孩子低声说。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