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牙齿咬住布条的一端,在伤口的上端用力缠了几圈,染红了整支手臂,流淌不止的鲜血此刻终于停止流出,只是血流仍在不断外渗,晓晨也不敢再将布条缠紧一些,他清楚地记得吉尔曾经告诉过自己,对于伤损的肢体捆绑的太久将带来致命的缺血与坏疽。

从另一个男人如今残留着的下半身那里拿起一小瓶酒,将它整个倒在手臂上,剧烈的刺激令晓晨在空无一人的沼泽地中惨叫起来。

这不是什么好的处理伤口的手段,但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了。

强咬着牙关做完了这一切,下一次起身穷尽了晓晨的精力。

他知道,自己不能喝多少水,这只会让鲜血更快地涌出,可是,由于失血而带来的干渴正折磨着他。即便是饥饿也显得不再那么难熬了——不吃食物也许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吃了这些干燥的食物之后的干渴会夺走人的性命。

他奋力前进,用救了他的生命的剑作为拐棍,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脱离这片草地,有时,用它割开挡住道路的草。

也许只是因为幸运,他才没有一脚踩入泥潭,成为无数个牺牲者中的一员。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该走到哪里,但,还是要走下去。

水壶早已经穷竭,伤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但这与干涸的嘴唇和喉咙相比还是小儿科。

是在第五万步,或者第十万步摔倒,已经不是那么令人在意的事情。

周围是一片低矮的草地。

或者说,是灰沼泽中难得的安全之地。

然而,只要下一场雨,那么这旷野立刻就将变成与那些凶险的沼泽一样吞噬人性命的魔窟。

终于,晓晨的双腿无力再听从其主人的命令,伴随着一块稍有些滑的泥地,晓晨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感到自己的额头很烫,渺茫中,他听见远方狼嗥叫的声音。

——站起来,继续走,继续前进,这样的声音在头脑中还残留着,但是已经十分微弱。

晓晨用残存的力量将腰间从之前经过的小河里舀出来的一小壶水拿起,放在嘴边,可是颤抖的手指握不住水壶,最终,大多数的水都顺着脖颈和下巴溢流而出。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稍稍润湿了自己的嘴唇和喉咙。清凉的感觉令晓晨干裂的嘴唇和因缺水而近乎干枯的喉管很舒服,他不禁笑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一种自然的状态,能得到一口水,一口食物便是愉快的。身上还留着一些燕麦饼,可他已经拿不起来了。

两三只乌鸦盘旋着降落到自己的脑袋附近,轻轻啄啄青年手握着的水壶。晓晨放开手,水壶掉落在地上,乌鸦们向外跳了一段距离,然而随即又跳了上来,其中最大胆的乌鸦走上前啄啄黑色长衣的衣袖,发出粗哑的叫声。

这也许代表着一切的结束,晓晨像这样想着,乌鸦害怕一切会动的物体,但唯独不害怕死人,因此暗影笼罩时,每个为魔所复活的战士身上都站着乌鸦——父亲在小时候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个故事。

晓晨安稳地闭上眼睛,对着世间的每一位神明祈祷,甚至对着无名的魔道之神祈祷,不为自己的生存,而为了抹茶的平安和喜乐。

随即,他的意识缓缓地,不受控制地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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