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中已经涌满了痰唾，甚至无法说出一句话的父亲，在临终之前对自己所发出的，如同呓语般模糊不清的声音，晓晨此刻终于听懂了。

卡尔低低的鸣叫一声，看着晓晨站起身，握紧剑柄。

它又发出一声并不响亮的嘶鸣，濒死的它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嘶鸣了，这匹老马的眼神紧紧盯住晓晨腰间握住的利剑，突然，晓晨就理解了它要求自己做什么。

它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晓晨也不可能带走它。而它，也拒绝成为执行者们的俘虏。

那么，选项就只剩下一个。

晓晨沉默着，握紧剑柄。

泪水此刻已经风干，他不能再流泪，在找到新的水源之前，体内的水分至关重要——更何况，敌人随时有可能追来，也许并没有慢慢寻找水源的余裕，因此，所有的水分都要用在即将到来的搏斗上。

“对不起，卡尔。”他嘶哑着嗓子，对它说出最后的告别语。

“我会活下去的。”

卡尔又发出一声嘶鸣，就像是作为应答，又像是对主人的告别做出回复。

长剑斩落，如同切断一叠纸片，鲜血染红周围的草丛。

晓晨听见拨开草丛的声音，以及对话的声音。

无疑，此刻敌人已经到来，正在四处寻找自己，也许是卡尔的嘶鸣声让他们确定了自己的大概位置，也许是卡尔在狂奔过程中洒下了许多鲜血，这些鲜血暴露了两人的踪迹——无论如何，执行者们找到这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所幸，在这些似乎经常被人踩踏而低矮的草丛周遭的高草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即便是像自己这样高大的人，也可以完全藏在其中。

晓晨小心谨慎地拨开道路一侧的草丛，自己双手紧紧抓住周围坚韧的草杆，随即一脚踏入其中。

如果脚下并非地面，而是柔软的泥潭，那么自己还可以抽身而退。

所幸，靴子微微下陷，随即便稳住。晓晨大起胆子，整个身体都没入其中，此刻，他便完全潜伏在了草丛里。

将草微微拨开一两寸，晓晨感到有一些原本攀附在草杆上的小虫惊慌地从自己身边跳开。他屏住呼吸，整个人如同一尊石像。

——敌人可能有四个。

想要再逃跑已经不现实，他们很可能带着马匹。即便是灰沼泽中马匹难以通行，虚弱的自己也会被追上然后杀死。

那么，只能将他们一并杀掉。

意外于自己的结论如此明确，接下来就只是实施方法的问题，晓晨开始回想自己所学习过的全部魔法。

通过魔法致盲全部四人，然后再用剑击杀？这显然不太现实。或者召唤出强风，用碎石作为自己的武器？可这里的地面柔软，芦苇的数目十分之多，至于碎石，倒是并没有多少，强风未必能起到多大作用，但用来迷住对手的眼睛倒是还有一些可能性。

正当晓晨思考的时候，他影影绰绰地看见顺着自己来的那条小路，敌人们踩着路上生长着的荒草径直前进。

——奇怪的是，只有两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