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当自己又一次爬上卡尔的身躯,期待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他也跟上来的时候,父亲却丝毫没有上来的意思,而是对着卡尔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像是能听懂口哨中的含义一般,卡尔如同闪电般奔跑出去。风在晓晨耳边呼啸,无论是抓紧缰绳的技巧,还是控制马匹跑动方向的技巧,一时间晓晨全部都忘掉了,剩下的,就只有紧紧抱住它温热的脖颈这一点。

卡尔就像是永远不会疲倦一般奔跑着,奔跑着——直到晓晨第一次有勇气稍稍松开脖颈,抬起头,看看周围,放任周围明亮而优美的,代表着春天的绿色,如同大海般将自己的一切吞没......那一天,晓晨学会了自己骑马。

——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的钝痛感掠过自己的后背,逼迫着自己从回忆中脱离。

卡尔跪倒在地,刚刚正是它前蹄弯曲,将自己从它的身体上丢了下去。

可是,晓晨已经来不及指责它了。

他的头脑嗡的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卡尔。”

他看见在它的马蹄所踏过的地方,洒满了淋漓的鲜血。

这鲜血的来源是它自己,卡尔的后大腿根部中了一箭。

这箭无疑经过附魔,魔道元帅消耗了很大的成本为这些执行者装备上附魔的武装,只有在这种武装下,普通人才能够与训练有素的魔法师抗衡。

可以看出,即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箭矢的威力仍然丝毫不减,整个箭杆都已经贯入马腹中,伤口已然完全撕裂开来,鲜血顺着露出的一两寸箭杆喷涌而出,将箭杆,白色的尾羽,以及它的整个左后腿染成淋漓的红色。

这里已几乎没有路可言,只是较浅的草丛罢了,卡尔已经将自己带入了沼泽内部相当深的区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走出去。

可是,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

在疯狂的,不知过了多久的奔跑之后,原本的严丝合缝的创口如今大到足以将整个手掌都塞进去。

卡尔已经流干了它全部可资利用的鲜血,而在失去了全部的鲜血之后,人就会死去,马也一样。

“不。”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想要用手堵住创口——可是血让他的手指不断打滑,如同泉水般溢流而出的鲜血,让他的十指都被染成红色。

他徒劳地,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他感到又一阵剧痛作用在自己的身体上,立足不稳的自己,当即坐倒在地。

长衣上有碎草和泥的印迹,无疑,给出这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卡尔。

人们常说,马是世界上最为聪慧的动物,很多跟随了主人许多年的马匹甚至能够看懂主人的眼神和骑在自己身上的主人最轻微的动作,不需要缰绳和马鞭便能够执行主人的命令。

如今,它已经蒙上灰尘的,但仍然圆润而明亮的眼睛,正沉默地瞪视着自己。

那个眼神无比严肃。

卡尔没有说话的能力,可是突然,晓晨就了解了它在对自己说什么。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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