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小王八蛋怎么跑回来了?”

应和着激烈的交火声,斯特劳斯毫不留情的调侃响在了AS的通讯器里。

“没想到老子英明一世,最后居然要跟鬼畜王死在一起!”

“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先一步送你上路,别贫嘴了,快告诉我参谋在哪里!”

我一边用左手的臂盾掩护机身要害部位,一边开口回应了没正经的同僚,叛军对前馆的攻击要比我想象中猛烈得多,在来到几乎化为废墟的一楼大厅之前,我已经遭遇了起码三波敌人了。

“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到那矮子和抱着她的白毛的时候,大门口那还没那辆该死的装甲车呢。她们也许被压制在了大厅对面,也许撤到了二楼,也许在大会客室里,你可以先去斜对面的等待区碰碰运气,你知道的,在领事馆这种鬼地方,干什么都要先叫个号。”

说着,满脸斯特劳斯用手给我指出了等候区的方向,在火光的映照下,我通过监控探头发现确实有一部分难民和TSS士兵躲在了那边的连排沙发后面。此时,叛军架设在安检区的两挺重机枪已经完全阻断了那些人退往我和斯特劳斯所在的这半边大厅的道路,仅靠手上的武器,我几乎不可能在被干掉之前消灭敌人的机枪阵地。

“不行,这里没法快速移动,我的AS只要一走到开阔地带,铁定会被火箭筒送上西天。上士,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用火箭筒轰回去咯。”

“那我也得有才行啊!”

“白痴,室内战要优先挑选什么武器不知道吗!”

“别闹了,全世界只有你会在房子里用火箭筒乱轰!快想想别的办法!”

“真是的,没火箭筒总有手雷吧?”

“有倒是有……”

“那就丢啊,还要我教?像丢用过的卫生纸那样丢!”

“都说了我出不去了,从这里怎么丢得到安检区啊?”

“看到前面那根柱子没有,朝那丢,先把柱子炸塌,那玩意落地的动静小不了!”

“还有这招!?可以啊,斯特劳斯上士!好了,这里就交给我,你先回中庭去取你的AS吧。”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蠢到开着铁棺材回来送死。”

“求之不得。”

在取出腰间榴弹的同时,我笑着回了斯特劳斯一句。

“要是被人知道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是跟个臭男人一起过的,我的鬼畜王传说可就写不下去啦。”

“谁知道呢,也许更受欢迎了也说不定?”

斯特劳斯边说边邪笑着耸了耸肩。

“说定了,小子,别随便死了,要死的时候就好好想想你欠我的那十几个限定版手办吧。”

“你也一样,上士,快走吧,我可不想每年的今天都像个白痴一样在你坟头摆一堆塑料小人!”

说完,我动手推开了爱贫嘴的同僚,随后将三枚高爆手雷一口气投向了目标立柱。

如斯特劳斯所说的那般,粗壮的立柱在一声巨响后很快就整个的倒塌在了叛军的阵地上。虽然柱身并没有砸中安检区的机枪,不过它倒下时扬起的烟尘和发出的巨响已经足以让我从容的前出到一个更有利的战斗位置了。

【尝尝这个!王八蛋!】

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火线后,我将剩下的两枚高爆手雷一股脑的砸向了叛军的机枪阵地。在榴弹爆炸的绚丽火光中,我立起臂盾,以自己的AS为掩体,顶着叛军轻武器的反击,小心的将那些被困的难民和士兵一并护送到了安全地带。

“沃尔坎军士,艾吉斯中尉,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你们有看到娜塔莉和参谋么?还有维兰军士去哪了?”

意外的在后撤的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下火线,我就赶紧将那两个同队的战友拉到了一边。

“没看到参谋和军士,但是第五舰队的那几个高官还有罗伊上校都在对面的会客室里,参谋很有可能跟他们在一起。”

灰头土脸的艾吉斯这么回应道,他的手臂似乎受了点伤,但并不影响他继续战斗。

“我最后看到席尔瓦的时候,她跟艾米往二楼的医务室去了。”

紧随中尉之后,高大的军士也开了口,他说的话让我胆战心惊,因为除了那两个总是黏在一起的女兵之外,医务室里还有一个对我来说跟参谋一样重要的存在。

伊希尔。

“知道了,我这就去救她们出来。中尉你跟军士先回整备班取你们的AS,没有装甲步兵,我们不可能突破叛军的包围!”

“不,Warlock,叛军已经炸断了楼梯,你的AS上不了楼的,要救那几个丫头只能靠我和中尉。”

抱着突击步枪的沃尔坎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我的要求。

“你到会客室去支援友军。我和中尉想办法去二楼。”

“太危险了,没必要这样,你们还是护送大厅里的……”

“Warlock,我不是请求你,这是命令!”

军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终止了与我的交流,一旁的艾吉斯也没有过来给我帮腔的打算。

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无法说动眼前这俩精铁脑袋,我只得按照军士说的那样,调转机身直奔不远处已经快被火海吞噬的会客室。

“阿什莉参谋!阿莫斯将军!”

在灼人的烈焰和弥漫的黑烟中,我一边呼唤同伴,一边用AS清理着面前的各种障碍,为了保护那几个军官,TSS几乎用上了身边能找到的每一件东西来构筑掩体,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努力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效。

“可恶,把枪放下!滚出去!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穿过被烧毁的半边会客室后,我驾着AS闯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对峙现场。

对峙的双方,一方是五六名穿着壳式装甲的全副武装的叛军士兵,一方是包括娜塔莉和那几个高官在内的一伙伤患,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任谁都能想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蠢货,本想留你们这些走狗一命,恭喜你,臭小子,你亲手签署了你和你所有同伙的死刑判决!”

看到我的AS,战意全无的叛军们纷纷放下了武器,他们领头的士官在领着手下退出房间的时候,还不忘对我出言挑衅。

“不是今天。”

我平淡的回应了一句,随后用冲锋枪弹夹里剩下的子弹给那些家伙奏响了一首欢快的“送别曲”,等所有的叛军装甲兵都屁滚尿流的逃走之后,我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娜塔莉等人的身上。

“大家没事吧,能走的帮一下行动困难的,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娜塔莉,我希望你真的有所谓的B计划,因为我可没本事打退一整个师的敌军!”

“别那么刻薄,小希鲁,迄今为止,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帕米拉少校昏迷不醒和贝拉军士长深陷重围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当然不。”

说着,娜塔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此时两个S90特遣队成员正小心的想要将失去意识的阿什莉给抬出房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些都在可修正的范围之内,就像你不顾自身安危开AS回来找我们一样。”

“没有我,你已经死了!”

“啊哈哈,小希鲁,你要知道,聪明的女孩总是能找到拒绝坏男人的办法的。对不对啊,斯卡提克小姐?”

“我更希望你叫我参谋长或者将军。”

拉格莉特对娜塔莉的俏皮话毫无兴趣,说话的同时,她悄悄的将握在手心里的闪光弹塞回了腰包。

“都打完了,林司令,你可以出来了。”

“啊,结束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呼,这一晚上要折我多少寿啊……还好这里没几个陆战队,不然我司令的威严都要扫地了……”

应和着拉格莉特的召唤,林胜威和几个伤兵从一张翻到的办公桌后狼狈的爬了出来。

没在这群人中看到阿莫斯将军的影子,我的心中立即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阿莫斯将军跑哪去了?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属下哪有女儿重要,比起我们,他当然选择跟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一起。”

拉格莉特没好气的这么说道,不过她的回答并没有解开我的疑惑。

“那她女儿莉莉娅在哪?”

“不知道,谁知道那丫头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你还别说,我也许知道。”

女参谋长的发言一下就让我脑袋开了窍,如果说这个领事馆里有什么地方莉莉娅一定会去,那不用说就是蕾拉被软禁的那间办公室了。

“娜塔莉中尉,你掩护参谋和第五舰队的贵客往中庭撤吧,看起来S90特遣队还在你的控制之下,沿途的敌人都已经被我扫清了,你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可难说,比起外面那些大兵我更担心某个疯女人。”

“我也担心……但那不是我们裹步不前的理由,相信希尔德吧,有某个联合军淑女的帮助,她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女疯子的。”

“等一下,女疯子是怎么回事?你们说希尔德去哪了?”

赶在娜塔莉回应之前,一个上身绑满了绷带的不速之客闯进了摇摇欲坠的会客室。

“罗伊上校……你的伤不要紧吧!”

来者是罗伊,看到原本神采奕奕的他现在惨兮兮的样子,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反倒是这家伙根本就没把自己的伤放在眼里。

“小伤不碍事,已经用凝胶处理过了。刚才我听你说你姐姐在和一个女疯子战斗?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人现在在哪?”

“罗伊上校,我觉得这事你还是不要参合了。”

不等我开口作答,娜塔莉抢先一步挡在了罗伊的身前。

“我知道你对我们家小希希有意思,但现在可不是刷好感度的时候,动脑子想想,你要是死了,她明天晚上要睡谁的床?”

“她要睡谁的床是她的自由,我救不救她是我的自由,你无权阻止我!”

“我不是在救她,我是在救你啊,笨蛋!”

娜塔莉瞥了一眼固执的罗伊,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部下。

一秒后,一名穿着壳式装甲的女兵冲进屋子按住了上校的双手,而被抓住的罗伊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不是在救人,娜塔莉,你这是在杀人!”

“罗伊上校,地球军花钱雇你来永饶是为了让你评价我的工作么?”

娜塔莉懒得跟罗伊争论,说完就挥手让女兵把他给押了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了接连不断的令人魂飞魄散的巨响,随即,我们所在的整个前馆建筑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可恶,他们开始炮击了!赶快退到中庭去!”

察觉到叛军想要摧毁整个领事馆,我赶紧向身边的同僚们发去警告。

等我们一群人回到大厅的时候,这里的天花板已经塌了一半,被大口径榴弹炮炸得粉碎的建筑垃圾混合着沙土像雨水一样的往下掉,诺大个大厅简直都找不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用炮轰可不是个好主意,领事馆设计之初就考虑过战争中的防御能力。”

“屋顶都快被炸塌了你还说这种话!快跟我走,我掩护你们冲出去!”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无法考虑其他事情了,满脑子想的全是要怎么赶在建筑坍塌之前把身边的同僚们安全的护送到中庭。

娜塔莉是战斗躯体,有她的掩护,阿什莉我可以不用担心,但包括S90的女兵在内的其他人全是血肉之躯,光靠我一台AS根本不可能守护得住所有的人。

“救救我……救救我!”

一名被瓦砾压住了大腿的市民在我经过他身边时绝望的向我呼救,为了不让自己良心不安,我甚至不敢转过摄像头去多看他一眼。

相同的戏码在撤退的路上起码上演了三四次,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我只能铁石心肠的抛下那些更需要我帮助的人。我不敢去想蕾拉,更不敢去想伊希尔,我只能选择相信,相信她们,相信去救她们的战友,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奇迹”存在。

“快到出口了,小希鲁,继续前进,就差一点点了。”

“罗韩中尉,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么……我们为了保护自己真的必须要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么?”

“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听到我的话,娜塔莉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在……为伊希尔和其他16TH的战友感到不值?但是他们还没死吧。”

“他们还有活路么?”

“当然,我说了领事馆很坚固不会那么容易塌了啊,你想去救他们就直说嘛。”

“是的……我……我没有办法放下他们……”

“与参谋相比,你果然更在意他们的安危吗?”

“……这不一样,阿什莉参谋是我必须保护的长官,而他们……他们就好像是我的家人那样的存在啊!”

“呵呵,傻小子,这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嘛。”

说到这,娜塔莉咧开嘴笑了起来。

“去吧,去做你最想做的事吧,我这边已经不需要你了,这么大个铁疙瘩,简直是举着旗子告诉敌人这里有重要目标嘛。”

“但是,你们……”

“都说你很碍事了,还不快滚?是不是要我拿枪顶着你的脑袋你才听得懂人话啊,Warlock?”

“我明白了。对不起,中尉,我会以最快速度赶回来的!”

“别说了,快走吧……虽说领事馆很坚固,但你也没多少时间了。”

“我一定会把大家全都平安的带回来的,一个人都不会落下!”

在回应娜塔莉的同时,我调转机身,义无反顾的再一次冲进了身后烟尘滚滚的通道。我的目标不用说当然就是伊希尔所在的医疗室,反正蕾拉被软禁的地方也在那房间的附近。

【可恶,别碍我的事!】

此时的领事馆前馆已经被炮击严重破坏了,好在整体建筑结构还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开着AS在硝烟弥漫,满地狼藉的场馆里移动并不容易,不过没有装甲步兵开路,我也很难越过那些阻住了去路的瓦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楼梯在这里……】

经过近一分钟的艰苦跋涉,我总算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处,阶梯如军士说的那样已经被从中间炸断,无法继续前进的我只得跳出AS,徒手爬上了眼前的“峭壁”。

【烟好大,为什么二楼会有这么大的烟啊,着火了么……】

二楼的通道里满是浓烟,即使趴在地上也寸步难行,还好这时叛军暂时停止了炮击,这给了进退不得的我一点思考的时间。

【如果贝斯特,妖精或者多米尼卡还在就好了……只要把身体简单的交给它们,剩下的都不用我操心……】

无计可施之下,躲进了一旁的洗手间里的我不由得开始怀念起先前使用的希尔德的身体。按道理来说,我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应该也有辅助神经元才对,但我摸了半天也没在自己的脊椎上摸到关键部件。

【果然不是每具仿生躯体都有那玩意的么……】

在连接脑波网络和进入所谓的“内部架构区”的尝试也均告失败之后,我不得不接受那个我早就该接受的残酷事实。不过即使如此,我依然还不死心,因为我不相信原本占据这具身体的特工N会那么简单就消失不见,就算要空出身体来给我,GMIR也没理由要在这个节骨点上彻底抹消她的存在。

【说起来,我到底为什么会被传送回这具身体?是因为快被淹死了么?但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命悬一线的情况,没理由只有这一次才传送啊……肯定有什么被我遗漏了,仔细想想,再仔细的想想……】

没有神经元的辅助,就没有突破浓烟封锁的可能,为了救出被困的大家,我只得抓耳挠腮的开始回忆身体更换前后的种种细节。

最终,也不知道是因为灵光一闪,还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废气,在仔细回想了与妖精的最后一次交流后,我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之前多米尼卡无意间跟我说过的某句话。

由此,我产生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如果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很多以前我根本没有办法解释的奇异现象就全部都有答案了,而阿什莉参谋一直瞒着我的那个所谓的“真相”也将彻底水落石出。

【果然,这具GMIR制造的仿生躯体的大脑里也是装有脑波接收器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这么想着的我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最大可能的放松了意识对身体的控制。

正当松开了最后一根“弦”的我几乎要与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之际,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充斥了我的心间,随后,我感受到“某种东西”接管了一切,不由分说的把我那尚还处于清醒状态的意识无情的压入了黑暗虚空中的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盒子”。

‘这是哪,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觉醒来又是这种状况了,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收拾残局,也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在“压缩装盒”完成的瞬间,虚空中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测试”已经成功,我轻而易举的打破了盒子的一面,然后就像激活了某种本能一样,无师自通的将自我意识的一部分温柔的融进了盒子外的深邃虚空之中。

‘特工N,你听得到我的声音,感受得到我的存在么?不好意思,前面不打招呼就强行占用了你的身体。我是希鲁·格林。或者说一个曾经自以为是希鲁·格林的……’

我紧紧咬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嘴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对身体的主人这么“说”到。

‘……资讯聚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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