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的脸色不好,有种想敢走面前这个男人的打算,身旁的卡尔治安官…不对,现在不能叫“治安官”了,因为新上任的治安官正在路上。

“文森特先生…”郡长把椅子拉进了一点,文森特立刻强打精神,坐直了起来。

“您请讲。”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可是郡长什么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卡尔先生。”郡长又说。

“是。”有些害怕,可是卡尔仍旧这么回答。

“当年契丝卡家的那个案子,你还记得吗?”郡长一针见血地说,卡尔立刻有些不知所措,他在桌子下面局促地搓着双手。

“啊…我…还记得。”

“那具尸体的身份,查明了吗?”郡长问他。

“啊…呃…呃…好像是贝克家的债务奴隶…”

“哦…”郡长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荒唐!”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吓得面前的两个人几乎蹦了起来,“现在克兰·契丝卡都死了,他女儿也都这个样子了,才查出来死人是那个已经在墓地躺了两年的贝克公爵家的奴隶?!”

郡长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看,不是查出来的。”他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发出“咄咄咄”的声音,“你们一开始,就知道。”

郡长冲着文森特使了个眼色。文森特看了看身边的侍者,扬了扬手示意他们下去。

“你们老实交代。”郡长说,“怎么回事?”

“是贝克家的…”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们要往贝克·瑞特身上推。”他抬起手制止他们说下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什么什么?文森特挑起眉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可是命案啊,可是出了名的大事啊,现如今东窗事发,居然让它“过去”?

郡长今天来,究竟是干嘛的……既没有带从者,也没有提任何公务上的事,端上来招待客人的东西,他一概不拒绝,一开始还以为他就是单纯来做客的。

直到他让人去把卡尔喊过来。文森特“嘁”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蛋糕可能又要少一块了。

“我想聊聊,亚特兰·列克星敦这个人。”郡长说,“他只是个医生,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哈,我怎么知道。”文森特在知道了郡长不是来找他麻烦的那一刻,突然从容起来,“说是来找安蕾芙妮娅·契丝卡复仇,结果屁事都没发生。”

“肯定是为了钱呗。”他摊开双手,“就像当年人人都知道美国有地可以种,有生意可以做一样,没钱的人都想过去混个好日子出来一样——”

他拖长了声音:“谁不知道布雷顿有煤矿,有铜矿?搞不好在某个地方,还有金子呢?”

“啊,是啊…”郡长附和道。

他没有告诉文森特,教堂区的地下究竟埋藏着什么。

“然而这么久过去了,教堂区的矿区还没有任何改变呢。”郡长说,“假设我给你一个月,让你开发教堂区,现在那里是什么样子?”

“教堂刚刚移平吧…”文森特站起身看着远方。那个破烂不堪的教堂还矗立在那里,碍眼的要命。

“昨天教堂区死了两个人。”郡长说,“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死了。”

“所以呢?”文森特说,“又不是能闹出大波浪的事。”

“考虑到那个美国佬太惯着教堂区的人,我又派了个医生去。”郡长说,“不能让教堂区的人活得太舒服不是吗?”

“又派一个?”文森特实在是压不住肚子里的火,“是咱们的人吗?”

“嗯,克里斯汀·拉普特妮尔。”

“女的?女的怎么当的医生?”文森特嗤笑道,“等等,这名字听着耳熟…”

“拉普特妮尔…拉普特妮尔……”

“啊!!啊!克里斯汀·拉普特妮尔!中尉家的大小姐!哎呀!”文森特用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您这是搞什么…哎啊!”

“我没想到她会去的。”郡长有些好笑,“可毕竟是中尉先生亲自拜托了的,我就给了她个[口头信],章子都没盖的那种。”

“可是她还是去了教堂区的诊所,不是吗?”

“怎么了?你认识她?”郡长饶有兴趣地看着抓狂的文森特。

“啊啊啊,哎哎哎。”文森特用着做作的动作挥手,“呕!那是我爸爸给我订的亲事!”

“那好办了——”郡长笑了一声。

“我还没问您呢,郡长先生!”文森特冲着郡长怒气冲冲地说,然而这种冒犯的口气并没有让郡长生气。

“新上任的治安官是谁?”他问,“您的这一系列安排都完完全全让我摸不着头脑。您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兴师问罪?给克兰·契丝卡平反!?”

“不是,不是。”郡长缓缓地说,“有谁不爱钱呢?”

文森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啊,明白了…”他说,确切的说,是假惺惺地说,“您想和我合作吗?”

“不然呢?我今天来,是为了伸张正义吗?”郡长笑着说。

一个两个的,都是老狐狸。

文森特咬了咬嘴唇,他有些搞不清楚面前的郡长是敌是友,如果是想要教堂区的控制权,为什么要任命亚特兰·列克星敦成为教堂区的医生?直接和文森特合作就好了啊…

而且,为什么要把贝克·瑞特彻底扳倒?他的利用价值还不算完全消失啊?

为什么要把契丝卡家的财产还给安蕾芙妮娅?连那个奴隶是不是真正的安蕾芙妮娅都不去考证…

如果他想文森特合作,为什么要让美国佬的势力越来越大?

还有,他任命的新治安官…究竟是哪边的?

他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为了主持公道,而是为了自己的钱包…不过这样也好…

文森特咬着手指,他想发泄一下,想扬起鞭子和棍子狠狠地打谁一顿,可是现在地下室里的那个奴隶,完全不如安蕾芙妮娅“用起来”那么舒服。

“总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哈维尔。”突然亲切起来的郡长的语气让文森特都有些不舒服,“今天来,是让你别那么担心……”

“贝克·瑞特呢?”文森特问。

“他已经把你卖了,你就不恨他?”郡长笑了一声,“万一我认认真真地翻起旧账…”

“我只关心,他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地来针对我们。”文森特说,“我是很害怕那种人的。”

“而且,我并不担心您会翻旧账,毕竟无论是不是我做的,我都会死不承认,而您也没有任何证据…”文森特说,“况且,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文森特家的家主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欣赏你,哈维尔。”郡长说,“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

“那么,您把贝克除掉,也是为了害怕他成为潜在的威胁吧?”文森特摇了摇头,“情绪不稳定的疯狗,迟早是要打死的。”

“胡说什么呢。”郡长笑着说,“他父亲杀了人,还推到契丝卡身上,自然要给予他们惩罚啦。”

“所以,该赔偿的赔偿,老瑞特也死了,我对瑞特家的惩罚,算是公平公正……”郡长说,“可是,至于贝克·瑞特会不会针对你,会不会想方设法地对你进行打击报复……那不归我管啦。”

说完这话,郡长冲着文森特使了个眼色。

“私人的建议,如果我是你,就会想办法,不让疯狗咬到自己…”

“不用您提醒,我懂的。”

“我做出这一切,[只是因为老瑞特的罪行,并没有丝毫针对贝克·瑞特这个人的意思]。”郡长颇有重点地说。

文森特知道,郡长是想让瓜分教堂区的人越来越少,才对贝克做了那种裁决。可应该减少的人也包括自己吗?他不知道。

郡长有权力,可他没有多少钱。知道这些就够了,野心人人都有,可胆子却没有多少人有,更别说支撑胆子的资本了。

而偏偏,郡长是野心,胆量和权力都有的人,或许改换个利用对象了…不然被利用的,将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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