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房间内,高村正跟恵津子对峙着。

不,说是对峙并不妥当,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压制比较对。

高村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恵津子,而恵津子则是埋下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只余下最后一丝青烟。

“你有帮手,我当然也有,在通道里的时候我就将消息传出去了。不好意思,‘国宝’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高村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盯着恵津子,想看看这个一直很沉稳的女人在自己的计划破产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嗤!”

哪知恵津子却也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到最后甚至抱住了肚子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计划被识破了很好笑吗?”

高村厉声质问,他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不不不,我是在笑若叶,也就是你说的那只小猫。他居然还会有被这么看重的一天。”

恵津子再次拿出了一只香烟,不紧不慢地点上。

“据我所知那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动漫宅,哪里会什么摩斯密码啊。”

“!”

烟雾重新缭绕了起来,将恵津子那姣好的容貌掩藏了起来。

“我之所以那么敲全都是给你看的好吗?”

※※※

保险柜并不大。仅算露出来的部分的话,大概就只有普通商务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那么大。具体的深度就难以估算了,不过应该也不会超过正常人的一臂距离。

该说真不愧是银行吗?到处都有保险柜,而且居然还真像那些小说电视里放的那样藏在那些名贵油画的后面。

诶,等等。那不是什么欧洲古堡的设定吗?而且这幅画还是赝品。相较之下,这个保险柜还更有点艺术气息。至少它那小小的一方之地能展现那么多机械和电子工艺就足以让人品味到后现代的氛围了。

“……”

“……”

若叶跟杰西卡双双站在宛如时钟机关一般的保险柜前,凝神定气,似乎被眼前的精密制品给震惊住了。

“你觉得,这就是那个欧巴桑话中的深意吗?”

杰西卡吞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大概吧。要说命运的话,我也找不到其他什么相配的东西了……”

若叶皱了皱眉头,刚想继续说什么一阵微风就从头顶挂过,然后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

咚!

“所以是你这个白痴想多了好吗!”

“不,你看那个,占卜师……”

“还狡辩!哦,这是那个欧巴桑留给你的讯息,那你给我打开看看啊!你知道密码吗?你知道从哪里下手吗?”

咚咚咚!

“‘相信命运’是叫你认命了待在这里别乱跑好吗?现在可不是纠结门口究竟是有几棵枣树的时候,你就不能正常点老实坐着吗?”

杰西卡长呼一口气之后躺在了一侧的沙发上,看上去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

“就不要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了,我都快崩溃了。真想睡一觉,然后起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我只是在赶工的时候睡着了……”

声音越来越低,还带着点哭腔。

若叶抱有歉意地看着杰西卡。对于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女高中生来说,经历了这种事情想让她保持镇定去思考去反抗,应该是难以做到的吧?

不说她,就连曾经的自己不也是吗?

说不定自己跟堀江小姐的镇定,那种毫无紧张感的玩笑都给杰西卡增添了更多的压力。

“对不起,我只是想这样也许能轻松一点。”

“……”

杰西卡闭上了双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有人评价过睡美人,正真的睡美人那是睡着的年轻姑娘。那份岁月的美好,天真无邪的美丽会在她们睡着时完全展露出来,让人想要守护。

此刻的杰西卡没有睡着,睫毛微颤,眉头微蹙。这样的她不会是睡美人,可是却让若叶看得忍不住心中怜惜,乃至于生出一种无力感。

定了定神,若叶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油画的正下方,爬上去试图用手将整幅油画搬下来。现在保险柜还有一部分藏在油画的下面,若叶害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出错,堀江小姐一定隐秘地留给了他什么讯息。种种迹象和感觉都表明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是有预谋的,所以她特意说的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也应该有其深意。

讯息会是什么呢?如同杰西卡所驳斥的那样,传递讯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双方对解读讯息是一致的,堀江小姐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必须要专业知识才能明报的暗示。

既然自己不懂摩斯电码,那么在大腿上的敲击就一定不是给自己看的;既然自己不会开保险柜,那么这些繁琐的部分必然就不是重点。所以若叶理所当然地想要拿下油画。

若叶本来是想让杰西卡帮忙的,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有自己动手。

“嘶~咦?”

若叶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但无论是掰扯,还是用力去推画框的一角,油画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被固定住了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说必须得从保险柜下手?还是说堀江小姐真的只是随便说了一句?”

若叶喃喃自语着,他有些不相信。随后搬着椅子来回查看着保险柜的周围,就连那副赝品的油画都不放过,弯曲食指关节不断敲敲打打。

他的这些动静让躺在沙发上的杰西卡重新睁开了双眼。

“还没放弃吗?”

杰西卡的声音相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也许是一段时间的调息让她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她也知道若叶只是想改变现状。

又或者,经历了这些非常规的事情,她已经累了。

不过与杰西卡的消沉不同,若叶显得有些兴奋。

“熏,你知道卡拉瓦乔吗?”

“什么?”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杰西卡眉头皱起。

“卡拉瓦乔正是这副画《女占卜师》真迹的作者。我想你一定是知道他的,因为你肯定听说过米开朗基罗。”

“唔,是他啊。”

杰西卡没怎么学习过油画,但是文艺复兴三杰这是任何一个中学生都知道的美术知识。

“不过我怎么记得米开朗基罗是以雕塑文明来着?”

“他同时也是一个伟大的绘画家好吗?”

“这样啊。”

杰西卡懵懵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若叶的说法。可就在她半信半疑的时候,偶然间瞟见若叶正捂着嘴巴强忍着笑,立刻发觉自己上当受骗,赶紧坐起身来。

“你这个家伙,居然敢骗我!”

“哪有哪有,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是米开朗基罗,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也是米开朗基罗啊。哈哈哈,熏你之前还嘲笑我来着,现在轮到你不知道了吧!”

若叶一边说着还一边对杰西卡做起了鬼脸。

杰西卡回想起被劫持前对若叶的几次询问,看着眼前嘲笑自己的若叶,脸庞羞得通红。二话不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住了若叶的双耳用力扯着。

“哟哟,疼啊疼啊,饶了我吧!大小姐?”

若叶的哀求中带有的调侃杰西卡听在心里,气得笑了一下也就放开了他。而若叶看着杰西卡恢复了精神,也是心中暗松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这么做。

“所以说卡拉瓦乔怎么了?”

杰西卡没好气地问道。

“卡拉瓦乔是个伟大的画家,自有他的影响力。但这跟我们两个漫画家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的这幅画,《女占卜师》。”

“这幅画?”

杰西卡好奇地看去,而若叶则是重新站到椅子上开始摩挲着这幅画。

“嘿,现在我比你高了。”

“找打吗!赶紧进入正题!”

“哦哦。”

若叶怯怯地指向了图中的女占卜师。

图中的女占卜师姿容不算出色,但画得非常写实,神态几乎接近于真实的人,她拉着一位年轻贵族的手,眼神上斜,似乎是在揣测该说什么话来让对方解开钱袋子。

“这幅画有着一定的意义,通常上批评家认为这是画家在强调写实。即‘只有自然才是画家的范本,而非古代不朽的雕刻或拉斐尔的绘画。’”

若叶说着顿了一顿。

“当然,我的理解是那些非自然的事物是不存在的,哪怕就像是占卜师这样可以预知未来的人物同样也只是个没有神力的普通人。”

“啊……”

杰西卡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这没什么关系。重点是它强调反对拉斐尔的风格。”

“……这又跟拉斐尔有什么关系了。”

“我一开始也是觉得没有什么关系的。”

若叶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但是在反复看这幅画的时候,我本能地就想到了拉斐尔。拉斐尔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那强大的画工。他靠模仿自己的老师起家,外人几乎看不出来真伪。而这幅画跟原画也非常像,我基本找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若叶挑出了几个画的标志地方解说了一下,用以证明自己的判断。

“诶?你对这幅画很熟悉吗?居然能够比较不同。”

“练画工的时候临摹过几十遍吧。当然,不是对着真品。”

杰西卡闻言不禁咂舌,她也可以算是一流的漫画家,可是为了磨练画技去临摹油画什么的,真的没有做过。而且还是几十遍这个数量。

“至于吗。”

杰西卡小声嘀咕着。

“当然至于!”

若叶那对敏锐的猫耳再次将杰西卡的自言自语捕捉到了。

“倒不是因为想要给自己的漫画增加艺术性什么的,只是我曾经因为画工这一块不行伤过一个读者的心。所以付出再多我也一定要把这块短板补齐。”

若叶非常坚定,他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到《女占卜师》的倒影。

杰西卡愣了一下,面颊微红,双眼不由得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PS:本来这个推理过程要写好长的,简略之后理由也变得很牵强,诸君就当看个笑话吧,莫要较真,这已经是很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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