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呃啊」
仿佛从深渊中抓住一条绳子那般艰难，我的脑海中带着连续的记忆终于清醒了过来，即使汗水湿透了全身上下，我仍旧急促喘息着寻找三代机的身影。
「湮灭……」
近在眼前并曾经实际存在过的HMA已经无法被证明了，只有发生过什么事的场景留在了我的眼中，连同原先脚下的一大块地砖，眼罩女和它的座驾被碧色晶体的介入而发生了湮灭。
不清楚波及范围，也没有心思去确认是否还有残骸存在，整个主控室已经满目疮痍，天花板上正不断脱落着建筑材料，而我则是一个人被留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好歹是我完成了最后一击吧，她们这样做也太冷漠了吧。】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甚至不清楚昏迷的原因，但此刻这个实验中心还没发生爆炸就足以回答我最想知道的问题了。
「咣，咣，咣当」
不远处传来了金属敲击声，于是我即刻拖动着疲劳的身体绕过障碍物朝声源靠近，
「艾歌……」
「哟，雨明大哥哥，Guten Morgen！（早上好）」
小女孩拄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小锤子，满脸污渍像只可爱的花猫，即便才刚经历生死大战，现在她却身心都像是没事的人一样冲我咧嘴一笑，不由得让我感慨她里外的强大。
「安吉莉卡她……怎么样了」
「还活着哟，我现在就救她出来」
话音刚落，一把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狙击步枪又砸向了她脚下的那台变形的辉夜，想用这种暴力手段开启驾驶舱。
「不必啦，你去陪陪艾莲姐吧，顺便想想我们到底该怎么出去，全靠你了」
我愣了一愣，随即沉默地点点头走向靠在一块大石板旁休息的艾莲，满脑子都是那句「全靠你了」，手有意识地伸向兜里的那串钥匙。
「辛苦你了……雨明，我……让你见笑了」
艾莲脸色苍白地招呼我，受伤的脚已经止住血并被缠上了绷带，可见在我倒下的时候艾歌究竟做了多少事。
「你感觉怎么样?」
我一边询问她的状况一边坐到她的身边，不过同时我也为自己这自然的举动感到了一丝诧异，不知不觉间我们好像已经成为了一起征战多年的熟悉战友。
结果艾莲的言行举止也看不到一丝对我行为的不自在，只是有些焦急地说道，
「我没事，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吗，那个女人不会留下太多时间给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通道或者解除这些炸弹」
她把脸凑近我，湛蓝的瞳孔里写满了依赖，这忽然让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赶快分析问题掩盖这点，
「拆除炸弹应该是不大可能了，不论是专业技术，炸弹布置的位置，引爆的时间甚至串并联的方式我都一无所知，我认为希望应该寄托在这东西上面了」
我举起了那个钥匙串，并将用过的两枚拨开，并在剩下的钥匙和金属卡片间选择了卡片，
「是啊，从那个女人的态度就足以发现了，可是你想出来它究竟用在哪里了吗？」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艾莲则是咬了咬嘴唇，重新回归了沉默。
「嘿咻嘿咻」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艾歌的声音，只见瘦小的身躯背着昏迷的卷发少女，步伐稳健地朝我们走来，我见状赶紧上去帮她把昏迷的安吉莉卡抱到艾莲的身边。
「好了，麻烦艾莲姐照顾7号了，我和雨明大哥哥去找出路，到时候再回来接你们」
「你自己走吧」
「啊？」
面对艾莲抛下的这句话，我不解地站定。
「每一次每一次，都露出那种什么都懂的表情，你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好在你不叫我姐姐，真是让我倍感轻松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艾莲一下子就像引爆的炸药桶一样对艾歌恶言相向，甚至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啊哈，艾莲姐，我用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你都会说觉得恶心呢，总之你想传达的感情我就收下了～」
好像早已习惯的艾歌面不改色地回应道，随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过，现在给出的回复依然是——百分之百要救你和安吉莉卡哦，表演还是有点做作了，请再接再厉」
「呜！」
面对艾歌竖起的大拇指，艾莲崩溃似的抱住双腿将头埋入了自己的膝盖之间，而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艾歌的怪力拉走了。
自知现在不是探究她们私事的时候，我也很快进入了逃生模式，
「我们现在去哪？」
「回有那张地图的房间」
我们两人的靴子踏在通道的地面上，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发出清脆的回声，眼罩女已经死亡的眼下，这个危险的地方似乎也完全陷入了「死亡」，除了被破坏的线路导致部分灯光不断闪烁外，周围的环境已经不会出现什么变化了。
「你熟悉DNA的结构吗？」
「其实基本上一无所知……抱歉」
「嗯，也难怪……毕竟是新发现的东西」
艾歌的声音变得急促和冷漠，在离开主控室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即便如此，我还是和她一起来到了地图前。
「有想到什么吗？」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地图的形状的话，没有，但我一直记得艾吉莉卡所说的暗门，那个地方我很在意」
「同感，而且据她所说那个暗门的所在是训练场的某个位置，实际上这个地图并没有标出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才叫暗门不是吗？」
「不是那个意思，这种规模的地下建筑本身在动工前，设计就已经非常严谨了，如果想象一下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不是公开的地图而是工程师们所看的设计图，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
我惊讶万分地看向身旁的艾歌，完全叹服于她所发现的视点差异，不过此时的她额头遍布汗珠，凝视着地图的表情满是严肃，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角度，但我无法理解这个结构的建筑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或者说在我眼里全都是不正常」
「呼，因为你不懂DNA双螺旋结构，两条链的碱基对不只一个，但连接它们的氢键只有一个，也就是那个训练场，这太反常了，换而言之，既然设计出了DNA模型的建筑，连接双链之间的氢键也应该是存在的，我认为被抹去的暗门暗室原先就是充当这些氢键」
「原来如此，那么它们大概的位置就能确定了吧……不对啊，这点原本安吉莉卡的情报也能确定不是吗？」
我的拳头还没锤到张开的手掌里庆祝，疑惑又重新诞生了。
「你觉得暗门会那么好开吗？」
艾歌用无奈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继续张口说道，
「我们要确认的是通风管道的路径」
想起安吉莉卡脱离暗室的方式，我这才恍然大悟。
「明白了？那我们抓紧时间上去」
准备好纸笔，我便找了垫脚的玩意接近通风管道，艾歌则是毫不客气地骑在我的肩上用工具制造缺口，数分钟后，我们都顺利进入了狭小的管道内，比起曾经在奈原市的国宾大楼与彼方一起钻过的通风管道，这儿的管道规模与设计实在让人感到无比痛苦，由于体重的关系，我每移动一步都能感觉到薄薄的外壳向外凹陷下去。
「呵……哈……哈」
粗重的喘息声随着我们缓慢的移动，有节奏地不断响起，过了好一会后，我才注意到在这狭小又黑暗的空间里回荡的喘息声并不只是属于我的，走在前面的艾歌听上去状态更加不好。
「没事吧？艾歌」
没有回应我的关心，匍匐在我前面的小女孩反倒加快了速度，我只好先停下手中地图的绘制，加紧跟上她，直到从所在的分支通风管进入稍微宽阔一些的主干道，艾歌才停下来，
「地图画怎么样了？碰见几个岔路了？」
当她终于有空间转过身子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满头汗水，体力的消耗情况已经是异常的等级了。
「3个……你怎么回事?」
原本这些应该是由她去记忆的信息，此时却好像散失了一贯的冷静一样在依赖我，只是看了一眼我画的地图后，她便一脸不适地按压着右眼。
「还有多久能到大概的位置」
「还有一段要垂直下降的路，然后往左还是往右就不能确定了」
「那加把劲吧，5分钟之内到那」
「这不太可能吧，还有你是不是受伤了？」
「不要废话了，我的时间快到了」
像是要节省时间辅助说明一般，艾歌把挡在右眼前的手稍微挪开了一点，露出了一半面积的血红虹膜，我先是一愣，随后视线聚焦在她的左眼，这才发现左眼本来就是完全的红瞳了，
「你不会要变成那种……」
回想起刚看到她的时候，那种就算用牙齿也要咬断对手喉咙的疯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直接叫疯狗我也无所谓的，但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走吧」
我来不及再问详细一点，小姑娘话毕又飞快地移动起来，在通过近乎垂直向下的一段管道后，我们大约是已经位于训练场的上方了，可在我们眼前的却是林立的岔道口，尽管这侧面说明了这块地方确实有很多地图上没有反映的房间才对，不过对于艾歌而言则是再糟糕不过。
「雨明大哥哥……抱歉了」
「喂，艾歌，撑着点啊，这种地方暴走的话……」
「不是那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