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被小看了呐,是因为这身行头和年轻外表的关系吗?对方的接待方式让塞尔图颇有些感到不爽。但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因为面前是一个看上去和农民差不多的青年,就算拿出海尔玛蒂家现场执行官所特有的银怀表,对方也不一定会认识。

唉,塞尔图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而烦恼的一天。不过这种程度的问题自然难不倒一个行走于世界各地的军火商人。

“ALK-670到ALK-742”他按着额头念出两串字母和数字,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唯独奥克犹豫了一下,并挥手摒退了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

头巾男奥克来的时候就很匆忙,仿佛是对这次见面充满了迫切的渴望。现在他招待得也很急促,把两个水杯往塞尔图和知更鸟面前一放,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正题。

他迅速地坐到位置上,欲言又止,似乎是在心中组织语句。外人的退散对于塞尔图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要是暴露在过多的视线下,他或许连冷静思考都办不到,更别提与一个陌生人谈判了。

而知更鸟则对刚才的事非常在意。趁着大家伙都一言不发,她便偷偷斜过上半身,用小手遮着嘴凑到了塞尔图的耳边“海尔玛蒂先生,刚才的670、742是什么东西呀?”

“那个啊……是他们从我这儿签收过去的集装箱编号。”

“诶~这样啊。”

这时奥克轻咳了两声,知更鸟赶忙停止这失礼的窃窃私语。的确,当着此处主人的面说悄悄话,是有些不成体统。

随之,谈判开始了。

“咳咳。额,那个,其实是这样的……”率先开口的竟然是塞尔图,他先郑重地自我介绍道“我是HRMD公司的现场负责人。本次叨扰非常抱歉,关于先前本公司出售给贵组织的一批军火,其实那批军火是上一次世界大战时遗留下来的,属于不良品,照例来说是不能当做商品出售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贵组织能退还——”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简直和蚊子叫没什么区别。但又有谁知道他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番话说完的呢?

奥克为了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而微微前倾了些许,不了这个举动竟然吓到了他。

“呜!呜……没,没什么。我乱说的,别在意。”塞尔图被吓到了,他缩着一动都不敢动,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兔子。他紧抓着知更鸟裙角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好像生怕对方把他吃了一样。

只听清前半句话的奥克擅自臆测了一下对方的来意,很快便在心底嘲笑起了商人的贪得无厌。

“武器商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的确有意再向你们追订一些武器。”

“诶?”

“你不就是为了做生意才来的吗?其实就算是被淘汰的次品也没事,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武装数量。”

“呀,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钱什么的不用担心,等我们赢下这场革命之后便会一起付清!”奥克信誓旦旦地撑到桌子上,完全不给塞尔图插嘴的机会。

空、空头支票?不仅想追订军火,而且还打算赊账!?不是吧大哥,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我作为一个商人怎么会允许一张空头支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但身处敌营窘境却让塞尔图不敢把话挑明。他拉着知更鸟暂且离席,来到一个墙角商量了起来。

“糟了糟了,情况好像比想象的要麻烦。”

“怎么了?不想卖的话,不卖不就好了?而且你不是武器商人吗,有钱赚难道还不要?”知更鸟一脸狐疑地问道。说起来她似乎并不是很了解塞尔图此行的目的。或许在她看来,有钱不赚是个连傻瓜都不会去做的愚蠢行为。

“该怎么说呢,像他这类人我以前见过很多,这已经完全战争中毒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入手强大的兵器。我特别讨厌和他们做生意,明明没法立刻拿出钱,但底气却比谁都要足。这种一分钱都赚不到的买卖,我要是点头了回去怕是被老爷子打到屁股开花。”

“诶,是这样吗。”

“是啊,我之前以为能见到安娜,没想到遇上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狂热分子。快替我出出主意,我们现在该怎么脱身啊。”

从塞尔图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事态似乎异常的紧迫。虽然知更鸟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警觉,甚至不认为这位奥克先生有塞尔图说得那么危险,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一个消极商人的判断。

就在这时,对方又不合时宜地催了起来“两位,有什么难事吗?”

完了完了,果然孤身一人前来是错误的选择吗!塞尔图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每次和战争狂做交易就总没好事。如果不同意追订货单的话说不定会遭到软禁,遭遇虐待,如果碰上的是些激进分子或许还会有被当场打死的风险。

妈耶,这怎么想都是bad end吧!完了完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来这破地方嘛!夏妮、夏妮、夏妮……

正当塞尔图挠破头都想不出辙的时候,他忽然被窗外的什么给深深的吸引了。他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被知更鸟用力地扭了一下手臂,才在尖叫中回过神来。

“海尔玛蒂先生,人家问你话呐!”知更鸟用眼神比划了一下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原来是奥克已经等不及了。他反复催促了两次,但塞尔图却都没做出回应。

“关于追加订单的事……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他变得严肃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塞尔图发言的影响,在这一刻知更鸟真心觉得奥克先生没那么好说话了。

屋内一度变得安静,仿佛就在等待有人给这话题做个了结。这笔生意到底是接还是不接,要以怎样的方式接,这些决定了塞尔图他们在下一秒的待遇。

见他们依然在犹豫,奥克便开始尝试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方式。

“两位。”他说道“我们是革命军,人民的大义站在我们这边。这不管怎么想都是一次很有前景的生意往来吧?你们卖出的是军火,杀人敛财的道具。但在这里,你们能成为解放民族的英雄。何乐而不为呢?”

切,说得真好听,但这无非是在用如簧巧舌给自己的暴行挂上大义的名分罢了——知更鸟开始讨厌起这个人了,因为她对谎言和虚伪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程度。她能闻得出来,人在说谎时所散发出的特有的气味。

但还不等知更鸟露出鄙夷的眼神,塞尔图·海尔玛蒂却像换了个人一样,以焕然一新的姿态从她身边走过,坐回了椅子上。那自信的笑容,就和初见面时一样。就刚才的那几个片刻,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了吗?

“稍微给我三分钟做考虑吧,我想你也不急于这点时间吧。”塞尔图昂着头往椅背上一靠,打开怀表往桌上一摆,二世祖的傲姿完全回归,这可不是能逞强装出来的。

滴答滴答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海尔玛蒂先生到底在想什么?面对一个危险人物,摆出那么嚣张的态度真的好吗?知更鸟不禁担心起来。

很快,三分钟就过去了。

“那么你的回答是?”

塞尔图大手一挥收回怀表。他一边玩着表带,一边坏笑着探出身子,朝对方轻轻说了一句——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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