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不知道笛手先生现在怎么样了,但愿他没事就好了。”漫走于田间的知更鸟看着落日发出喃喃自语。她大步流星地走在塞尔图前头,脸上的伤疤显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因为她是正处花样年华的妙龄少女,理应从现在开始才刚要享受青春美丽所给她带来的充实与幸福。看她那轻盈的体态是多么娇小可人,微笑着的嘴角上所挂着的不是悲伤而是对未来的憧憬,正因如此才会让人觉得可怜、让人看着惋惜。

在这样一个充满朝气的小妹妹身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呢?大家都开始偷偷推测起来。但答案却数不胜数,因为在这个国家里,像小妹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被现实伤害、被亲人伤害、被相信的人伤害……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变得遍体鳞伤,在这个国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知更鸟哼着欢乐的小曲,她喜欢这个地方,她觉得这里是一个十分舒适的地方。在这里没人会用看待怪物的眼神去看待她,没人会用驱赶过街老鼠的方式驱赶她,没人会在刮着寒风的冬天往她身上泼冷水,没人会把垃圾往她脸上扔。

大家那真挚的双眼中闪着同情的光芒,这和那些富人的虚伪不一样,这份温暖的同情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这里的大家身上都带着生活的残酷所留下的痕迹。

在这里,我或许也能成为一个普通人——知更鸟偷偷笑着。

她忍不住赞美起这片土地的贫瘠,忍不住称颂起这片天空的压抑。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国家的乞丐产生怜悯之情了,因为他们和自己才是同类!同样被社会所抛弃,同样被命运所虐待,同样被逼到了离死亡只差最后一步的边缘。

天呐,这里是桃源乡吗?这种充满了不幸的空气简直让人上瘾!没有差别对待,这里的人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上帝的垃圾桶里的一部分,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体会到造物主的公平。

原来受伤的人不止我一个,原来舔舐着伤口哭到眼眶干涸的人不止我一个!如此一想,心里便也就有了些甜味。这种甘甜如同被春雨滋润,就和被笛手先生收留时的心情一样,这或许就是幸福吧。

知更鸟的脚步变得更轻快了,刚来到这个国家时所滋生出的同情心在这一刻变得荡然无存。因为她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变得幸福的方法,那就是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变得和自己一样不幸。

毕竟你想啊,人们都喜欢从攀比中获得优越感,但优越感在带来幸福的同时也会给更多人带来不幸。一个集体只允许出现一个胜利者,最优秀的人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而在对比中落败的其他人都会成为那“一人”幸福的食粮。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但只要大家都能变得不幸,大家都被生活折磨到没有精力去比谁更惨,那岂不是就不存在不幸的人了吗?因为不管是最不幸的人也好,还是在不幸中最幸运的人也好,大家都是失败者,都是只能迎着风浪匍匐前进而站不起身、挺不直腰板的可怜虫。

那样的话大家就一定能互相理解、互相慰籍。那样的话,笛手先生的“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梦想也就能实现了!

嘿嘿,我真是太聪明了,如果把这个告诉给笛手先生,我会得到奖励和称赞吗?说不定还会被摸头呐……

“知更鸟!知更鸟!你别走那么快啊,我都跟不上了。”塞尔图弱气地拉住她的衣角,比起知更鸟,金发被汗水打湿的他倒更像是个柔弱的女孩儿。

“海尔玛蒂先生,被战火波及的人都过这样的生活,都有着这样的表情吗?”知更鸟指着那些面显疲惫的人,冷不丁地问道。

塞尔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吸引了这个笑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的人。但他还是回答了,凭借着多年行走与各个战场之间的经验。

“战争持续多年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所有人都累得宁愿下一秒就长睡不起。这里对你来说或许太早了。”

“这样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原来海尔玛蒂先生你也是个好人。”

“诶?好、好人卡?”塞尔图打了个激灵。突如其来的称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为自己的在知更鸟心中的评价为何会突然上升而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正在给布施车装卸的年轻小哥搭话(送笛手来这儿的小哥),自我介绍的同时还提出了与此处领导者见面的要求。

一个胆怯的少年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这种诡异的组合一般来说都不会得到重视吧,毕竟在这里可没人有空陪着两个小鬼胡闹。但这位小哥却不然,他意外的热心,不仅没有像对待熊孩子那样打发他们离开,还拍着胸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很快,经过了不少人的传话之后,他们被请到一处小木屋里见到了奥克——一个看上去有点领袖架势的头巾男。

“先生,我们有在哪里见过面吗?”塞尔图在入座前朝着奥克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因为他并不知道就在数十分钟前刚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叫奥克,是这里的代理人。”他的语气很客气“那么接下来轮到两位了,在我看来你们还只是两个孩子,如何证明你们与海尔玛蒂家有关联呢?请不要误会,我的小客人。你们也知道这年头骗子很多,虽然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用谎言来兑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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