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华山作为华夏名山之一,可不是一两座山峰几个峡谷那么简单,饶是有一百来号人,也找了整整一天半才发现端倪——北面主峰之下,有一片谷地草木凋零极多,其中若有异色之光,应该就是"鬼谷工厂"所在。

有句话叫"自古华山一条路",最初形容的是华山险峻非常,后引申为事态紧急,可在列国时期,华山上连这一条路都没有,现代游客最害怕的千尺幢、百尺峡、长空栈道……根本不算什么,众人眼前的华山纯粹就是丝毫没有被开发的野山。

梦琳真有心一箭过去开出一条路来,但考虑到保护生态环境的问题,总不能随意纵火烧山,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边披荆斩棘一边寻找踪迹。

第三天午时前后,大家方才来到那处谷地,果然鬼谷道人在那里。

走近观察果然看到了一些木制的飞鸟型机关,应该就是所谓的"昆仑鸢"式"轰炸机"的主体部分,看样子还没有挂载"炸弹",但仅是这三丈多宽的翼展长度已经算是列国世界之最,若是一群这种东西飞在天空,也足够吓人的。

再往深处去,发现了众多民夫劳力的身影,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想必除了劳累过度,同样也被吸收去了生命力量。

民夫们见到有衣着非常的"大人物"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大家询问半天,终于弄清了大致的情况。

跟随鬼谷道人进山的有八千民夫,他们都来自秦国属地,其中多半为年纪偏大的男子,这些人被征发入山之后便觉得身体愈发虚弱、无力,每天从事的无非是些拖拽、搬运的工作,却时不时有人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剩下几件破衣裳。

仅仅十天光景,活着的人就只剩下不到二分之一,照这个速度下去,剩下的人最多再坚持七八天就要全军覆没。

饶是如此,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逃跑的,问其原因,给出的答案如出一辙:担心株连且无处可去。

商鞅变法有"什伍连坐"之规定,强行把十户人家编为一个整体,如有人犯罪,其他人见到必须检举揭发,否则十户人共同受罚。所谓"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此种制度从秦代一直持续到近代。

这些民夫一个逃跑了,五家人十家人一起倒霉,因此为了家人的生命安全,没有人敢跑,更没有人能允许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的其他几户出现逃亡者。

再有,秦国变法之后决不允许出现"黑户",而且想要出关逃亡他国更是没戏,民夫要么死在服役的途中,要么死在服役的过程中,"戍死者固十六七"这比例一点儿也不夸张,而逃跑基本等于百分之百送死,连那三成左右活下来的希望都没有。

研究历史或者法律史的人或许会感慨在两千多年前秦国竟然能制定出如此完备且极具约束力的法律体系,并为此赞叹,但作为百姓来讲,恐怕谁也不想面对这种是自己去送死还是全家人甚至十家人一齐赴死的选择题。

就这样,即便没有军兵监工,这些民夫还是留在山中做劳力,等待着自己不支倒下命运的来临。

按照民夫们的指点,一行人朝着鬼谷道人所在的山洞进发,却遇到始料未及的变故。

整个山谷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不出五秒钟,头顶上山石打着滚落下来,眼看着把人压在其下,生命脆弱的一面在自然的暴虐中展露无遗。

面对自重几十吨的巨石几乎以自由落体的形式袭来,小雪立即祭出「冰封千里」造出一个带有圆弧状穹顶的冰屋,又让御风释放出神珠玥的力量,扩大盾牌的守卫范围,形成第二道防线。

轰——轰——强烈的震感让人无法站立,只能伏倒在地,慢慢向山崖处移动,头顶上不断传来巨响,冰封的穹顶不时出现可怕的裂纹,似乎下一次就会被彻底漏。

好在小雪制造的这个冰屋工程质量相当过关,直到地震停止,除了几处边缘有所坍塌之外,主体部分仍然保持完整,又等待了一刻时,二人才撤掉防御。

此时,山谷中除了随处可见的碎石之外,只剩下无数死去民夫的衣装,墨家弟子也有二十余人死于非命,相里勤痛心疾首,嚎啕起来。

"不爱人,必有天殃,信哉!"相里敖也扑通一声跪下,不知是向天空拜倒,还是对师尊墨子忏悔。

前方山洞亦坍塌大半,里面的人怕也是凶多吉少。

正在众人讨论着是否要进洞一探究竟时,忽从山腰飞出"昆仑鸢"一只,被眼尖的伊然发现,大家望去,此物正朝谷底飞来。

"当心!"端木莹大吼一声提醒大家,而一片火光紧随而至,扑向在场所有人,眼看着十数人深陷火海,惨叫几声之后化为灰烬,可见其火之烈。

"这玩意是三昧真火吗?"虽然没有被击中,但御风已经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烧之气的可怕。

"快走!去开阔地!"端木莹照顾所有人出谷,这么多人等在这里不被烧成灰也会缺氧而死。

一把拽起身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的墨者,众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外逃,而天上的"昆仑鸢"紧追不舍,接二连三地"投弹",引发了山林大火,没想到这个古代"轰炸机"载弹量还真不小。

"梦琳,把那个狗X的打下来!"情急之下,端木莹都爆了粗口。

"等我憋一憋呀。"梦琳的招数大都需要用一段时间聚集通神之力方能使用,大家称之为"憋大招",而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这个过程显得尤为漫长。

"太高了,得想办法让它低一点。"梦琳目测了一下对方的飞行高度,离地少说有三百丈,先不说准度,要克服万有引力把箭射到这样的高度且有效打击敌人,怎么也得有现代世界高射机枪的水准,这可不是梦琳现在的能力所能达到的。

"降到多少可以打中?"御风翻身躲开热浪。

"我去找个山坡,你们想办法把它引到二百丈以下的高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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