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握完了,还是这位张叔叔笑呵呵的挥了挥手,示意着自己的两个后辈放松一些,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行了。

大小姐眨了眨眼,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四个人就这样信手而坐,围绕在会议室里,那张崭新的茶几旁。

两个小孩子坐在这头,而对面的两个大人便是这样继续笑呵呵的攀谈了起来,其中的内容大抵不乏关于邺城未来的城市发展,听的老王一愣一愣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那对话里占主导的还是这位未来的商业霸主,无论是思想发展觉悟还是在未来建设规划方面,都比那位李老板的觉悟要了解的更加透彻一些,而现在正声音温和而深沉的叙述着,至于一旁作为倾听者的李瑞大老板,这会儿却是已经很是惊讶的张了张口,微微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大小姐愣了愣,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么个伪命题来。

上辈子由于自己并没有拿下西街这块地,所以导致的便是这位张安邦与李瑞有太大的交集,而这一番看似探讨实则疏通的话语,便是自然没可能灌入到她李老板的耳朵里的。

而这辈子有了她这双蝴蝶翅膀而去搅动世界线的未来发展的话,也不知道这李瑞在未来,到底会不会因为不堪忍受家道破落而却干出某些疯狂的事情,从而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这就很难说了吧?

李瑞正端坐在沙发上,细细的听着面前这个老男人温和的一言一语,不知不觉的已经朱唇轻启,轻轻的张开了口,一双略微带着些明悟而惊讶的清澈双眼,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总体来说,如果李老板想要朝着某些高利润方向发展,它们的前景看似很好,但所要承担的风险,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说着这话的时候,这位看淡了人海沧桑的张叔叔顿了顿神,再抬起头时那语气里,便渐渐有些意有所指了。

“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风声鹤唳的年代里,你也知道上面的那群大老爷们似乎对这种事情的容忍度,也不是很宽阔。”张安邦忍不住又提点了一句。身后是两个孩子,一个算是自己的亲侄子了,而另一个则乖巧的如同小媳妇似的小姑娘,他张安邦自然是觉得,面前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将眼前的这一切说出去的必要。

怎么说都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这也算是一种形式上战队,如若日后真要检查起来,这里面的一些人倘若真的清清白白,也是根本就逃脱不掉。

毕竟利益纠葛什么的,本身就是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形式。

看着投掷过来的目光,大小姐点了点头,不消他张老爷子多说,这点道理自己自然是也知道的。

这个年代的人们的思想都处在高压线上,宁可错杀三千都不会放过一个,倘若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这样的一句俗语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便是最好的诠释。

李老板抿了抿唇,似乎在脑海里做着什么思想挣扎似的,一时半会,并没有说话。

“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李老板。”

张安邦叹了口气,他不是衙内的,况且现在跟这位风韵犹存的李老板又姑且算是合作关系,想了想还是觉得,该拉一把就拉一把,反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年轻的时候不曾犯下点过错什么的,只要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从而改进不就万事皆安了吗?

“李老板啊,苦海无涯。”张安邦苦笑着叹了口气,最后劝了一句,“现在回头,真的还不算还不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才忽然从旁边的茶几上,伸手掠过了听筒。

在场的两名小孩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通举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的时候。

那一通电话,便是就这样,直接打通到了楼下的保安部。

“小昭,替我联系一下施工队,就说后天打算修筑在东门的那一层地下电梯,可以不用安置了。”

“什么?可是老板,底下那一块空地早就开辟出来了,您不是说要拿去做……赌,啊,咳……我是说现在才撤掉是不是有点晚了?”

隔着话筒似乎都能听到那边大吃一惊的声音。这也难怪,毕竟前期的一些建造构图和地基早就确立下来了,现在这些人力物力不说,连预算都已经花在开费上了,再说撤工,要说不元气大伤,那才是不可能。

“没关系。” 却没想到李老板只是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底层那块空地不是很大么?直接在后门开个口子,当作停车场好了,也不用占用门外的地盘了,这下子一举两得,多好?”

说完这一切之后,这李瑞老板就是听也不听电话那头的小昭还打算劝说些什么,便是已经坚决而又果断的将电话挂断了下去。

随着那砰的一声想起,整个屋子里一时间都有些安静。

听到这么一通略显坚决而果断的命令。

大小姐微微愣了愣神,有些哑口无言。

看来自己作为那只闪动着连带效应的小蝴蝶,可真的是在大洋彼岸的那头,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啊……

————

眼看着这边的李老板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作为过来人的张安邦便是欣慰的笑了笑,点着头,没去多说什么了。

转而把目光转向了身旁坐着的两个半大孩子。

老王倒是没什么反应,这大小姐反而是吓了一跳,连忙人五人样的端坐在沙发上,搞得跟上课时候等待着老师提问发言的三好学生似的。

“小丫头不用这么紧张。”张安邦笑了笑,倒是走过去,抚了抚着摸了摸大小姐的脑袋。

大小姐虽然很讨厌别人把她当毛孩子一样哄,但现在也难免有些露怯。

开玩笑,面前站着的就是未来一手掌管邺城地下经济帝国的男人,她立夏如今的家庭背景充其量也就是一屁民,悬殊的经济差距下,她能不抖?

“小丫头我听说你的事情。”张安邦依然笑呵呵的看着立夏,然后意味深长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李老板。

李瑞之前动作浮动有些太大了,这会儿脸上闪烁着一丝丝的红晕。微微颤着气,收敛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梢,这才低声解释了两句,“是我跟张老板说的。”

“做得好啊。”张叔叔哈哈大笑,顺便举起大拇指朝着大小姐鼓励了一下,“有胆识,呵呵。”

自然是指之前拿着十万块赢下店面的事情。

大小姐就有些受宠若惊的挠了挠头,跟着陪笑。

“不过。”笑完了,这位张叔叔才话锋一转,眼神在两边慢慢打量着,又补充了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咱们也算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盟友了,之前的事既然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了,你们看怎么样?”

张安邦身为市里比较知名的企业家,说起话来自然是有些云里雾里的,让人摸不着方向,不过他这么一说,大小姐自然是知道他在提点着些什么,也不反驳,就这样笑着点了点头,装乖巧。

这么通稀泥一和,之前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是消散于无了。

眼看着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张叔叔点了点头,就打算就此告辞。

“不再多坐会吗。”李瑞有些意外,站起了身,送客。

张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在临走时,还是站在大门口,笑着转过了身。

“小丫头,叔叔帮你办了一场剪彩仪式,地点大概就定在了西街门口,差不多是这个星期天的样子,到时候城市里的各个叔叔们也会来捧场,可别怪叔叔擅作主张啊?”

“哪里哪里,还是多劳废张叔叔了。”大小姐连忙送上了讨好的笑容。

看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如此乖巧的模样,张安邦点了点头,暗自在心底,对其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原本还觉得这位小姑娘可能会埋怨自己多此一举,可现在看过来,小姑娘这幅年纪轻轻却如此老城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意外,想了想,便是摸了摸下巴,很是满意的笑了。

又叨唠了一会儿,张安邦这才打算动身,准备离开这里。

“还是我来送送吧。”李老板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被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度所折服了,叹了口气,就准备起身。

虽然同样是邺城的企业家,但不知怎么的,自己越是和他对话,越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

这位张老板无论从看问题的角度还是眼光上来看都比自己高上一筹,今天这样的情况还算侥幸,如果哪一天自己和这位张老板成为了商场上的对手,那么自己到底会摔得多惨,谁也不能预料得到。

却被张叔叔挥了挥手,给拒绝了:“李老板你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去忙你自己的就好。”

李老板点了点头,知道话里的意思,便也没强求。

张叔叔笑着交代了两句老王在学校里要按时吃饭之类的客套话之后,便是这样缓缓地一个人下了楼。

这位来也匆匆的邺城企业家,硬生生的从遥远的巅峰上闯入了李老板的生活中里,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给再座的几人,留下了难以挥之不去的震撼。

一直等到这位身价十足的大老板从消失在走廊里之后,李老板和大小姐这才如释负重般的同时叹了口气。

听到对方的叹气,两个人都不免愣了愣,然后看向对方。

半响过后,竟然是不约而同地,大笑出了声。

动静大的,惹的一旁的老王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两个女疯子,直接就被吓到了。

“你笑什么?”大小姐擦了擦眼泪,忽然问道。

“我是笑我自己。”李老板停住了笑声,这样说道。

“笑你自己?”

“笑我实力不够啊。”李瑞忽然感慨道。

她用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大小姐的脸蛋,任命似的叹了口气,“难怪我会输给你,上次,你也知道的。”

大小姐静静的点着,微微翘起的嘴角,点了点头。

“我这次算是彻底认识到了,我就不适合跟人比。”她缓缓走到屋子角落,那扇玻璃窗旁,轻轻的拉开了窗帘。

这个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暮色渐渐四合,街边的霓虹灯开始渐渐升起,车水马龙之间,那一双略微带着些清澈的眼神,被夜晚的色彩晕染着,带着一份说不出的心悸。

“我啊,和你们比起来,境界还是太低了。”她释怀般的叹了口气。

往着那双被街灯照耀的五彩斑斓的脸颊。

大小姐愣了愣。

忽然意识到。

这位平常看上去有些尖酸刻薄,甚至不尽人情的大老板,偶尔也会有罕见的脆弱一面。

似乎她的本性,并不只是后世报道里的那般惟利是图。

真实而又感性。

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呢。

(算是洗白吗?应该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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