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选择，真的就这么难吗？”

静得能听见根针落在地上的龙渊总部里，悬浮在半空中的光点轻轻颤动着，突然熄灭了。

水流也在这时候弥散开去，一时间只剩下陆羽愣在原地，身后019的光影才刚刚凝聚出来，便如同肥皂泡般破碎开去。

主控室的电力系统也在同一时间宣告罢工，只剩下卫星画面中凝固的人形。

同一时刻，齐亚身上升腾起来的金色虚影也熄灭了，毫无预兆，来得如此突兀。

所有的能量宛如开了闸的三峡大坝一般迅速逸散掉，仅仅一个愣神，那个嘶吼的小小身影便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陆羽愣了片刻，伸手撑在控制台上，细密的汗珠开始从皮肤表面溢出，刷拉拉的打湿了后背。

他望着四周茫然无措的下属，微微摆了摆手，启用备用电源打开了天空的实时影像。

月色皎皎，云朵散尽，偌大的天穹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任何遮蔽，更没有了哪些不知疲倦二十四小时照亮夜空的荧光灯，空落落的蓝黑背景色显得格外令人恐惧。

陆羽跌坐在椅子上，拨弄拨弄手中失去信号的个人终端，终究是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

赫米混合粒子炮发射了，但却并没有在应该的时间点。

粒子形成的波扩散时没有声音，所以当它穿梭数百公里到达帝都东郊，到达渤海之滨时，并没有任何天崩地裂的景象发生。

就如同未来城的那个黄昏一样，大半个帝都断电了，整个鹧鸪山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这个时候，巨人面前那个还在凝实的金色虚影就显得无比的扎眼。

幻想种是场的具现化，所以，它们对于场的变化也格外的敏感，特别是在这种大范围场效应消解的情况下，它们的反应快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被李奇阻挡在鹧鸪山麓上的觉醒者们的视野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上了天空，挡在了那个金色的虚影之前，然后身形骤然虚化，变换的色彩形成密不可分的巨盾，把那个虚影完全遮掩住。

“世界”的具象化再次展开，上一次是为了隔绝，而这一次是为了保护。

与此同时，一直等待着什么的巨人也默契的动了。

“懦夫。”

在吐出两个毫不留情的字眼的同时，巨人庞大的身躯伴随着一次力道十足的摆臂，从上而下重重的砸在了底下那个已经喑哑的声源上。

那个铁一般坚硬的拳头裹挟着风声与地面接触时，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海潮排浪而起，震动中心那个小小的人影就如同钉子一般，被这个无比巨大的榔头重重楔进了泥土里。

就如同一次小小的地震，大地颤抖了一瞬，旋即沉默下来。

色彩挡在了粒子前进的包络面之前，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色彩的消融仅仅是迟滞了粒子的扩散不到半秒的时间。

换句话说，她只为希尔维娅争取到了一次挥臂的间隙。

半空中红色绸罗夫塔群小丫头的身形显露出来，啪嗒一声如坏掉的人偶娃娃一般，落在碎裂的泥土里。

紧随其后的，巨人也沉默下来，钢铁般耸起的肌肉如残雪般无声消融而去，只剩下原地一个硕大的坑洞还证明这里曾经存在一个恐怖的刽子手。

赫米粒子沉默的行军，将前进路上所有的波动都铲平，它们接下来跨海而去，朝着海对岸的陌生国度前进，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彻底湮灭。

而当它们停下脚步之时，便是这种高能粒子的短暂寿命结束之时。

被一同消融的，还有两位半契约觉醒者的场域。

两个男人隔着十数米对望着，看着四野逐渐逼上来的，明显早有准备的持械觉醒者们，再没有一句交谈。

齐轩偏过头去望了望鹧鸪山的山麓，还能看见被白色囚服包裹的人形物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镜湖的水波里。

“举起手来。”

李奇没有举起手，但也没有反抗，他对着齐轩惨淡的笑笑。

“噗。”

消音器响了，李奇倒了下去，胸口下的草地很快见红。

开枪的觉醒者拉了拉额上的帽檐，尽管和预计的情况不太一样，但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之事部队开始清场。

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迅速从四野而出，他们分工明确，动作娴熟，面对原本隐藏在附近伺机而动的幻想种们进行射杀。

白鸢被梁双成领着，也持枪跟在身后，他们行进的速度比较快，很快来到了战场中心。

“没有发现幻想巨人希尔维娅的踪迹，应该是逃走了。”梁双成对着对讲机低低的说了一声，随即感觉衣角被自己的后辈拉了拉。

白鸢指了指不远处那个还在微微颤动着的幼小身影，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

那是032，那个红色裙子的小姑娘，右手臂已经完全变形，半个身子都被红色液体浸染，却还在泥土里缓慢地用仅存的左手抠着凸起挪动着。

说实话直接面对高能粒子流的冲击，她的碳基身躯内部正在加速崩溃，而且是从分子的层面完全崩溃，现在居然还能有反应，实在是意志力够坚韧。

她也注意到了朝自己逼近的两个敌人，不过她似乎也没打算逃，只是半张浸在血泊里的脸蛋艰难地做出了一个请求的表情。

“请……请告诉我……哥哥……还活着……”

看起来似乎比起自己的生死，她更在意深坑中齐亚的死活。

“还……活着……吗？”

“噗。”

那个“吗”字还没出口，梁双成已经扣动了扳机。

淡淡的烟迹里，小女孩的身体颤了颤，不动了。

白鸢的嘴巴微微张了张，看着自己的前辈重新装上弹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有发现其它高位幻想种的迹象，也许都逃了吧。”

梁双成一脚踩在巨坑边上，随意的向下瞟了一眼，“齐亚……看起来还有口气。”

“神灵失约了。”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