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刚刚被传送到方块内的有两，并没注意到观众席发生的一切。

他只是平静望着自己的屏幕，上面各种意义不明的数字反复跳动，同时，有两还好奇的抬头，偶尔看一眼对面的白发青年。

有趣的空间，有趣的人群，有趣的比赛。

这个对手好像也挺有趣。

有两看到了他，对方自然也看到了有两。

诚然，靳罗并没有小瞧任何对手，但他觉得自己作为擂主，应该表现得豁达一点，于是理了理头发，摆出一副自信而不失涵养的笑容，朝有两走去。

“你好。”

他向有两伸出手臂。

“阁下……就是准备来挑战这个擂台的勇者吗？”

虽然都是礼貌用语，但因靳罗自负的性格使然，其中还是隐藏了微妙的俯视意味。

有两跟靳罗握手。

但这一回，他没有跟着说你好，因为有两心里的好奇已经大过了礼节，他望着青年的飘逸白发，语气严肃问道：“你得了白化病？”

靳罗一趔趄。

经验丰富的他很快摆正优雅，回笑道：“这可真是……我今晚听到的最有趣的开场白。”

“不是白化病？”

有两像是松了口气，他很认真，至少眼神这么说明着：“那你是戴了假发咯？”

靳罗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道：“如果阁下只是跑来这里开玩笑，鄙人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大可赛后到碧落黄泉痛饮一番，那时候随便阁下嘲弄，但现在还是比赛中，请慎重对待。”

“碧落黄泉？是酒吧吗？”

靳罗点头：“可以这么说，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酒。”

“嗯……可我不喝酒，”

然而，有两歉意回绝道：“如果可以，我要两桶葡萄渣。”

他特意伸出两根手指强调着。

“葡萄渣？”靳罗皱眉，“无妨，不论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想到的，斗兽祭礼都能帮你弄到手，前提是你有足够的代币。”

“原来如此。”

有两恍然大悟：“假发就是这样弄到的。”

“什么假发？”

靳罗还没反应过来，有两却又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葡萄渣有用点。”

听到这里，白发青年涵养再好脸色也变差了：“莫非阁下的目的并非开玩笑，而是想要激怒鄙人？如果是的话，阁下已经成功了，只不过，这并不会为你带来什么优势。”

“我知道。”

有两摇头：“赢了你，你也不会给我葡萄渣。”

“听不懂你是真蠢还是假傻，”做足了脸面工作，靳罗却感觉自己根本就是白费功夫，他相当不耐，“废话少说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着，白发青年从衣服里抽出几张符纸。

眼神凌厉地望着有两。

“兽或师？角或死？”

半晌，有两没反应，靳罗眉头一皱。

“不懂？”

有两摇摇头。

终究，白发青年还是叹了口气：“彻彻底底的新人吗，也不知今晚到底走不走运了，看在你给我送分的情况下，就教你点东西吧。”

靳罗放下摆了半天的气势，重新点开虚拟屏幕。

他道：

“在斗兽祭任何一场比赛中，「兽」是指单兽上阵，「师」则是驯师领兽上阵，简单来说，问你兽或师，就是问你：是只上自己的驯兽？还是连同本人一起上阵作战。”

一边耐心地解释，靳罗不时打量着有两。

到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出对面所饲养的兽到底是什么。

“……至于角或死，前者是「角斗」的简称，也就是常规斗兽赛，有一套成型可靠的胜负规则，并不致死，而「死」嘛……听我一句劝，新人只需要乖乖选「角」就是了。

说完这一切，靳罗重新正视有两。

“懂了吗？”

有两点头：“大概懂了。”

靳罗深吸一口气。

“那么……兽或师？”

有两挠了挠头，最终温吞答道：“兽吧，我不会打架。”

靳罗点头，继续问：

“角或死……算了，我帮你选了，本来被挑战的擂主就有选择对擂规则的权力，我只不过是想给你点照顾……角斗！”

繁琐的话说完，他点下屏幕的准备按钮。

瞬间，体育场所有关注了这个方块的观众都收到讯息——

「C-721斗兽擂台，规则确认」

「单兽、角斗赛制」

「抢擂开始」

“孟获！”

在玻璃方块彻底变白的霎那，靳罗朝身前扔出符纸，符纸落地成火，瞬息化形为一名高大魁梧的赤膊男子，男子生着虬须，身上披满蛮荒骨服，口鼻间呼着白气，看上去相当摄人。

“那么接下来……”

此时，靳罗和有两已经被方块中另外两面无形的墙壁隔开，以防受伤或影响比赛，但相互对话还是没有问题。

“我会让你体面一点的。”

比赛正式开始，靳罗自信笑着，并吐出了一如既往的挑衅言辞。

但很快他却发现，对面青年不但没有放出自己的兽，还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有两诧异道：

“你……不用那只狐狸吗？”

靳罗觉得自己今天皱眉次数有点多了。

“谁告诉你驯兽师手里只有一只兽的？小白体力不够，我自然会让其他兽顶替上阵，更何况，你还轮不到让我用小白来对付。”

“这有点耍赖啊，”

有两抱怨。

他径直想要走向赤膊男子，但却被无形墙壁拦了下来，无奈，有两只得再次向靳罗招手：“那个，戴假发的。”

白发青年一口血没喷出来。

他怒道：“我叫靳罗。”

“噢，靳罗，”

有两改口道：“我想问一下，你这个兽，是人类吗？”

靳罗抬头望了眼虬须男子，他觉得自己的兽有点可怜，光是一个人空摆姿势就已经浪费掉大量体力，眼看对面的愣头青一点经验和自觉都没有，靳罗只得吼着回答：

“蠢货！！”

“哪有人会告诉敌人自己的兽是什么？你再不应战的话，当心系统直接把你判负！”

但有两依旧不动。

靳罗觉得今天的自己简直没事找事，本来可以把人一巴掌拍死，但又莫名其妙地不想让对手输得不明不白，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赢了，在对方认真的眼神里反而连输家都比不上。

无可奈何，靳罗揉乱了自己的白发，朝有两喘着粗气道：

“告诉你也无妨了！孟获是我收服的蛮人，天生神力，经过我的培养后更拔头筹，虽然比不得历史上真正的孟获英勇凶猛，但依旧足以力战一切——好了！！都听明白了吧？听明白了就给我乖乖唤兽应战！”

最后，他几乎快要吼出了声。

“所以说还是人类咯。”

有两点点头：“那我认输。”

“啥？”

虽然有两声音不大，但很遗憾，靳罗喉咙还是被卡了个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