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碍于自己的身材与敌人数量的关系，艾歌的策略不是被威胁打断就是引导的攻击无法给予敌人决定性的伤害，成效并不明显。

「毕竟我觉得真正的地狱是——即使战争有朝一日结束了，参与战场的人却再也回不到和平年代的样子了，我们选择杀戮是为了不再杀戮，可一旦被那种行为吞噬，那么地狱将永存」

「……」

「你说什么？」

「啊，不，我是说艾莲在violet里的身份就像家长一样吧，尽管不想要粉饰杀戮这一行为，但还是有想守护的事物存在，有想保护的容身之所存在，所以不论如何，『生命』的分量都不曾在你心里失去」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理解了，就不要，不要说出来啊……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不要误会！难得能进行这样不杀人的战斗，但我要保护战友们的决心不会因为负罪感的有无而改变……嗯，只是这样而已，并不是为了寻求什么共鸣！」

即使能猜到她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明显能从语气中感受到她的心情已经从与死亡只有一纸之隔的绝望转变得相当不错了。

「好好好」

我用熟练的方式应对了少女熟悉的反应后，便代替走神的她认真判断当下的局势，不过内心依然有着小小的芥蒂，

【很像，和最开始的我很像，而且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有和她诸多相似的『成分』，一个人的力量可能很有限，没有办法完成那么伟大的事，但如果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小小世界，那每一次努力的成效都是清晰可见的，更重要的是能得到在乎之人的回应，所以啊，为此而需要承受的痛苦也不会那么难过了……和夕夏的愿望，并不是一个高度的东西。】

「对了，你刚才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意思？」

「一会再说吧，我们不能再等了」

艾歌的动作已经明显可见变得迟缓起来，更多地是寻求掩体而不再靠速度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地闪躲了。

一句话就把艾莲带回了战斗状态，我踩下油门全速朝战场中央冲去，以现在艾歌的状态再拖一秒都会有莫大的危险，更别提像最开始那样逐个安全击破了。

由于距离的迅速靠近，一直对我们「视若无睹」的HMA也开始有一部分对我们产生了反应——当然，它们的反应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攻击。

蓝色的弹道有些分散地朝向正对着我们的HMA射去，可惜因为车身晃动和正面装甲的影响，始终没能抢先破坏掉这台敌机，我也不得不降下前部分的装甲来抵御HMA的主武器的攻击。

「不用在意我，不是重火力武器我们的车能撑住，给我稳定三秒！」

我听从了艾莲的建议，把握住方向盘，任凭HMA手中的冲锋枪往步兵战车的正面倾泻着枪林弹雨，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金属碰撞声。

我躲在发生了以肉眼可见凹陷的装甲后，用潜望镜观察着三秒准备后艾莲的成果——

只见曳光弹领着肉眼无法捕捉的通常弹往HMA的驾驶舱偏右的位置射去，避开了最厚实的正面装甲，直接破坏了机体的主武器。

「怎么……」

可是我还来不及称赞艾莲巧妙地无力化了敌人的武装，少女便已经回到了作战部并盖上了炮塔口。

紧接着，让人提心吊胆的金属撞击声便从装甲车的四面响起。

「待不了了」

艾莲转眼间就来到了我的右手边，拉下潜望镜说道，

「我来当你的副手，听我的指挥吧」

完全不容异议的语气，由于前装甲板的覆盖再加上艾莲确实要比我更熟悉步兵战车，所以这无疑是合适的方法。

只不过这样究竟能有多少效果我心里尚存疑问，放弃唯一能够反击对手的手段，意味着我们只能能被动挨打，这无异于大大增加救下艾歌的难度。

「要不你来开，我去外面……」

刚冒出自己去操控机炮的念头，驾驶部侧面的装甲就出现了大量凹陷，惊得我方向盘都握不稳了。

全速状态下的步兵战车几乎能闪避所有不在移动方向上的HMA主武器的攻击，而内置机枪的响应速度即便跟得上，也难以穿透步战车的装甲，可是距离和入射角度影响的变数却不容小觑，指不定哪一发就会穿透进来取走我的狗命，更何况还有诸如车轮在内的薄弱环节。

「不要往中间走了，从左侧迂回，10点钟方向」

「可是艾歌在……」

「听我的，注意7点钟方向的那台虎彻，有重火力武器，把车减速到70%的状态」

或许是考虑到了「训练场」的保护，我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除了仰仗艾歌的努力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配置炮类重火力武器的HMA十分稀少，这也让我在对抗身后架着榴弹炮的敌人时分外紧张。

「倒数，准备加速，三！」

「方向呢，继续十点钟吗？」

由于根本看不到身后的情况，自己的命运完全把控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实在叫人不安。

「二！」

艾莲没有理会我而是把潜望镜逆时针转了四分之一圈，然后反倒是三点钟方向传来了强大的冲击。

「一！」

似乎是由于速度下降而被右侧的突击步枪给扫射到了，大概是中间威力弹的浪潮几乎将厚重的装甲车打得行动失控，我忍不住还瞥了一眼被攻击的中间作战部，零星的弹孔透出的白色光路穿梭在阴暗的战车内部，这一幕立刻唤醒了我在那具残损的辉夜里所遇见的噩梦——

「全力加速，雨明！」

「！」

高分贝的吼声让我惊醒过来，同时紧绷的神经驱使右脚条件反射踩下油门，不到三秒钟之后，身后就传来了爆炸声，可想而知榴弹就是分毫不差地打在我们刚刚经由的轨迹上。

「呼哈……」

原本这个地下世界还有着莫名的清凉感，经过这番操作后不知不觉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

「在想什么呢？你要习惯与他人合作啊，还有一定要相信我」

我抱歉地对身边的搭档笑了一下，委婉地解释道，

「刚刚那一拨侧面的攻击让我想起了一点往事，我的状态有点类似于PTSD了」

「放心吧……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这次我们联手一定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彼此互相的鼓励如同一针强心剂，我稍微修正了一下前进的方向，打算往艾歌的方向靠近。

「艾歌已经看到我们了，但现在不要减速，直接向正前方前进」

感受到车尾成员部时不时响起的子弹的「奏鸣曲」，我自然清楚保持速度的重要性，随着越来越多的HMA将攻击目标从艾歌转向了我们，维持高速度也能在这危急关头减轻接近极限的艾歌的负担。

可随着我们两点一线的对接机会不断地产生与错过，这样的速度又实在难以完成我们的最终目的，必须要考虑如何让艾歌安全地登上这台装甲车。

「雨明，稍微往1点钟方向偏离路径，顶住正前方那台承影的攻击后就差不多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几乎所有方向的HMA都会被我们带到一条直线上，那是我们需要承受火力最小的地方」

抱着机会迟早要来的信念，我立刻便照艾莲的指示操控了战车，原本的大圆形轨迹以圆切角30度的数值缩小了半径，观察框中的艾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改变了先前的行动，径直往步兵战车的方向冲来。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压低脑袋！」

配合艾莲的这句一时无法理解的话语，装甲车右侧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倏然响起，当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时，呼啸的风声和恰好穿进来的流弹与我擦肩而过，等我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时，仪表盘的玻璃已经碎了好几块了。

「向右急转！让车子打横过来！」

紧紧贴在门一侧的艾莲就在这样混乱的时候喊出了或许是最后一项指示的命令，而我在彻底领会意图之后依旧犹豫了一秒才将将方向盘向右打满，并在此之前自作主张地踩了一点刹车。

强大的惯性几乎要把我挤扁在左侧的装甲上，仍旧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已经由扭转这种动作变为了不得以的「推」和「拉」，甚至一度清晰地感觉到步战车右侧的双轮已经离开地面了，好在或许是减速以及车体本身的大质量发挥了效果，悬起的心随着右半边车轮的重新着地而放下，也就在同一时间，底盘震动的声音在战车之中响起——

意识到应该是艾歌顺利地跳入车中了，我刚想回头确认一眼，艾莲急切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踩油门，快！」

短暂而又宛如永恒一般的加速过程，没有能够完全地把握住四面八方的每一个威胁，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直追描着我们的某个准星之下，发射出的榴弹击中了步兵战车尾端的成员部，热浪倏然从后扑来，覆盖了整个车厢。

「咳咳……艾莲？！」

由于座椅和所处位置的关系，我所受的伤害只有爆炸冲击导致的一点点碰撞伤害，但两姐妹显然就不可能这么幸运了，我朝后方一探头就看到了紧紧把艾歌搂在怀里的艾莲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作战部的地面上，身子正在逐渐往被破坏的步战车后端滑去，这如同被剪破的盒子一般的装甲车，其后部已经消失了，坍塌的底盘直接和训练场的地板相连，正随着仍在前进的车辆而不断摩擦出火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