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埃罗贝因,我感受到了你的愧意,但却不能理解你自责的源头。难道你接受的教育所展现给你看的是一个人人平等、公正法治的美好世界吗?强者消费弱者有什么错?为什么身为消费者的你要抵触这份与生俱来的权利?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国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这份不平等所给你带来的幸福和快乐?”

或许这就是有着领袖潜质的变革者吧,时代的开创者偶尔的确会出现那种有着放弃富足、投身贫乏的经历。但面对我的提问,她居然答不上来,这就十分可疑了。

反倒是头巾男像在为安娜打抱不平,他面露不满、无情地怒斥了我,强硬地拦到了我和安娜之间“我们拥有追求平等的权利,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廉价!”

好一个虽然不懂礼仪但却试图保护女士的绅士,好一个面对陌生人也能勇敢地说不的年轻人。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安娜,这个人并不像你说的那样能够理解被剥削者的痛苦!他是站在另一边的人,是我们所要推翻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员!他的身上散发着金钱的臭味,他的眼里充满了权利的污浊,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就算没有他,我们也能——”

“等等!奥克,冷静一下!你太激动了。”

“我……”

果然安娜才是这里最具影响力的人,身为女性但却能仅凭一句话就喝止住言行过激的男人。

场面一度尴尬,由于头巾男的擅自打岔,大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让话题能继续下去。没办法,我就卖你们个台阶,给个较为在意的新话题吧。

“话说……你们的组织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还是说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诶?”安娜愣了一下,表情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看得出来吧。像你这样将所有精力都花在拯救贫民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漫无目的地接触我这样的人?更别提是还打着想要说服我的歪脑筋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所谓的谈人生谈理想都是幌子,真正目的是什么?”

仿佛是被我直接戳穿了她那根本禁不起推敲的计谋一样,这位起义军的发起者一时间陷入了无言的混乱。这也很正常,这才是正常人所该有的反应。

她惊讶地左顾右盼,从搭档的眼神中获得了鼓励和支持。

没过几秒,经历了一次深呼吸后,安娜回到了最初见面时波澜不惊的状态。

她酝酿了一会儿,顺着她投向窗外的视线看去,我只能看见夕阳和在夕阳的余晖下努力工作的人影。

“笛手先生……”她终于开口说道“我爱着这个国家。”

“我看得出来。”

“我爱着组成这个国家的人民,我爱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我想让这个国家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让这个国家能够从痛苦中走出来。爸爸他做到了,他结束了战争,挽救了死于炮火之下的人。但他同时也失败了,他无意改变这个国家被奴隶制所影响的那一面,那些在战争中侥幸活下来的人最终也会死于制度。”

诶,这不是很清楚吗?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现实。这个国家还没有自由到能让人活得随心所欲。从这一路上那些横死街头的人身上就能看出这个国家的未来,要么迎来变革,要么自取灭亡。

安娜·埃罗贝因,你的初衷可以说很符合这个时代背景,但在这个刚刚经历过战乱的落后国家里,聚集一群被植入奴性的体力劳动者又能做些什么?

如你这般冰雪聪明的女人,不应该预见不到才对。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只会是一场无谋的闹剧,然后像历史上那些为他人做嫁衣的反抗者一样化作教科书上的一道反例。颠覆一个国家可没有想得那么简单,不是一个女孩儿在小木屋里纸上谈兵就能完成得了的。所以早些放弃吧,在到达万劫不复之地之前。

正当我想如此说服她的时候,这女人倒是让人厌倦不起来地又给我露了一剂猛料。

她自豪地说道“我们的组织正在日益壮大,很快就能在这个国家内取得一席之地。到时候必然会成为邻国武装入驻的借口,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获得国内的部分主权,并且获得两个以上的后台。之后财政的调度、全新法律的制订、与邻国的外交,都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但很可惜现在的组织里没有适合的人才,我国多年的内战和锁国方针导致了在人才引进方面一片空白。所以我才急切的渴望先生你能施以援手,帮一帮这些可怜的人吧。”

她走上来握住我的手,两眼凝视,语气近乎是在恳求。胸前那对壮观的咳咳,距离我竟只有不到十厘米。

配合着从窗口偷跑进来的凄美夕阳,就算说她是一个忧愁的美人也不为过。顺着晚风飘来的,是迷迭香的气息……以及淡淡的少女体香。

刚刚从懵懂期毕业的少女,如同刚成熟不久的果实一般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切,居然是我的好球区吗……

虽然她的一举一动严重影响了我的思考,然而我很清楚如果同情能当饭吃的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流落街头?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饿死在冰冷的巷尾?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掌,对此安娜的眉宇皱的更紧了,湿润的眼眸中仿佛是在询问我“难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似得。抱歉,这还真不能。

“安娜,不要和他多说了。亏你如此看重这个男人,他一点也不值得你期待!”头巾男没好气地说道。

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和安娜·埃罗贝因说话,管你这小子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姐头,奥克老大!外面来了两个人,指名要和这里的负责人见面!其中一个小子还嚷嚷着要你们退货!”

头巾男看了安娜一眼,抢先一步推门出去“他们有报身份吗?”

“那个小子说他是什么海尔……海尔玛蒂啥啥的……海尔玛蒂是啥玩意儿啊老大?”

哦豁,瞧我听到了什么?海尔玛蒂!那二世祖这不活得好好的吗?看来秘书是白担心了。

“啧,居然来的那么快。”头巾男对着没人的地方砸了咂舌。这或许是无心之举吧,但没能逃过我的眼睛。这反应还真是有些意味深长。

“安娜,我先去看一下情况。你尽快把这个男人赶走吧,他不适合留在我们这里!”

说罢,他便跟着前来报信的小弟离开了。匆忙到甚至连安娜的回复都来不及听……

“有意思……”看着他的背影,我喃语了一句。

“先生。”

啊,是安娜,她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吗?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咳咳,我很钦佩埃罗贝因小姐你对国民的仁爱,也很尊敬向你这样有行动力的女性。不过很遗憾,我——”

“请不要急着回答,先生。不知道你是否对我的导师,那个给我讲述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的人感兴趣?”

“不要来这套,埃罗贝因小姐。仅凭一个无关紧要的情报就想收买我,你未免也把我看得太廉价了。”

没错,那个导师很神秘,如果说我对他不感兴趣,那肯定是在骗人。但也还不至于如此不择手段!谁让我是一个商人呢,权衡利益的轻重也是必备素质之一。

“哈哈哈,先生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打算用导师的身份和你做交易,我只想要请你再给我点时间,听听我迄今为止的所见所闻。如果在那之后你依然对这个国家不感兴趣的话,我也就只好放弃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