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墨家不像鬼谷道一样专门修炼游说之术,说话比较简洁易懂,没那些东边援个典故,西边引句名言,直来直去讲明道理即可,故而御风能听懂九成以上。

相里氏子的意思大致是说,兼爱、非攻也有大小之分,第一,如果能"一天下、并四海",没有诸侯国各自为政,时时为自己的私利考虑,兼相爱才可能实现,像现在这样诸侯相对独立,大夫、公族相对独立,是绝对不行的。第二,天下一统则没有了相互攻打的理由,消灭的战争,人们才有精力和时间去相爱,若是当今这样的乱世,强国破军侵地,弱国难以保全自己只能去攻占更弱的国家,如同秦、魏攻韩,韩又攻郑一样,不相攻是不可能的。

按照历史课本的话来说,相里氏子说的基本等同于中央集权制度相比于周代分封制的进步性与优越性,秦朝正是吸取了东周诸侯分裂混战的教训,才启用新的集权制度,不得不承认,确实比分封制先进很多。

但是,相里氏并不知道,秦国统一后的华夏,并没有如他所愿地让世人兼相爱,恰恰相反,秦国的暴政令这个新生的政权成为一个短命王朝,陈胜、吴广起义距离始皇帝统一仅有十二年,天下混战相攻又一次开始。

所谓统一就必然带来相爱,恐怕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但这些"历史剧透"又没办法和对方讲明,御风只好从道理上与他论一论。

御风组织了半天语言,告诉对方秦国即便统一也只是从列国"各为其私而不爱人"转到了君王一家"独为其私,亦不爱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而且不攻也只是暂时的,周有天下八百载,最后不还是诸侯纷争,秦国如此急迫求战,力图迅速扫平天下,又能享有多久的太平。最后,以攻的方式求不攻,以不爱人求兼爱,难道不是缘木而求鱼,南辕而北辙吗?

"儒之论也,不足信。"相里氏子似乎一时也没找到什么反驳的言辞。

儒家与墨家并称显学,大行于世,而两家学说又有颇多对立之处。儒家讲究要安守本分,不要僭越,贵族出身永远都是贵族,平民出身亦不要走非分之想,君主如果不是大不道都不能推翻,有些让大家"认命"的意思。而墨家则不然,有"非命"之说,认为人生来没有宿命,应该去争取和改变,有学者认为,墨家的观念虽然古老却已经有启蒙思想的影子。

从这一点来看,墨家代表了更多普通百姓的诉求,而不是贵族君王的利益,比儒家思想是更先进一些。

秦国变法图强,不拘泥于古制,确实给了墨家师徒成就事业的了绝佳机会。

相里氏子似乎想起了一些说辞,又开始批判儒家学说只能让乱世,让诸侯混战的局面持续下去,不知道百姓还要遭受多少年多少代的战乱之苦,不如由秦一统,开创新的时代——差不多是长痛不如短痛一类的说法。

御风回答是,根不正树难生,靠这些方法夺取天下只是便宜了秦国国君一家而已,百姓并没有真正收益……

北宫玉衡一看俩人辩论得热火朝天,也不好打断,但当务之急并不是盘道论理,她偷偷提醒御风,别光说那些大道理,问点儿情报也好。

御风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套话,他说即使秦国有击败山东列国的能力,也绝对没有消灭傅阳的本事,区区一个巨神,很快就会被他们击破。

相里氏子果然冷笑一声,开始显摆自己的"家底"……

原来,秦国的墨者本来不怎么受待见,他们所做的机关虽说精巧,但能用于实战的很少,可以量产的更是凤毛麟角,加上制造工艺复杂,秦国根本不会大量投入财力物力在其上,因此墨者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给王室贵族做些小玩意,多是娱乐和防身之用,搞得他们也十分郁闷。

年初,鬼谷道苏秦忽然找到他们,说发现了"神物图"而且"非墨者不能为",交到他们手里的是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古怪机关,其中一些甚至比师尊墨翟传授中最高端者更要复杂,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做出来的。

而苏秦的意思是,只要墨者能将其做出来,他们自有办法让其行动,此后功劳尽归墨家,鬼谷道只是提供图纸而已。

这天上掉的大馅饼哪里找去?相里氏现任族长相里勤大喜,认为这是墨者翻身的最好机会,绝对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即发动所有第一徒孙依法建造,木头僵尸便是第一批"作品"。他们日夜赶工,造出"木鬼者十",用这十个僵尸对战秦死囚五十人,尽杀之,这才让秦王第一次领教了机关之术的厉害。

苏秦得知"木鬼"实验成功,便要去了几个作为样本——看来在傅阳学院出现的僵尸,是鬼谷道人依样画葫芦,照着实物复制出来的东西。

得到了秦国的支持,墨家开始试做更大型,更复杂的机关,这个巨神便是最新投入使用的兵器,破城易如反掌,想要开动这个巨神,只需要一个鬼谷弟子便可以,相里氏子在一旁只是负责进行保护,瞭望其身后这样的辅助工作。

记得袭击学院的杜门八子说过,每门各有八人得鬼谷真传,这么算来,高达一样的巨神还有七个……

不仅如此,相里氏子还得意地宣称,除了给鬼谷八门各自不同的机关之外,还有装备秦国军队的"常规兵器"以及一些密不外传之物。

如果都让他们造出来,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烦,怪不得秦国在连横五国失败之后立即发动了对中原的大规模侵攻,这么多"高科技"设备,换了哪一国都会觉得天下唾手可得。

"多言无益。"御风明白绝不能放过这帮人,再让鬼谷道搞下去,核弹没准儿都能弄出来。

御风也是在趁着说话的功夫积蓄力量,他举盾直冲向相里氏子,而同时施展「神游太清」,用通神之力控制化生剑刺向其身后的鬼谷道人,北宫玉衡马上明白了御风的战术意图,飞身向前阻拦相里氏子的后路,不让他分身救人。

嘭的一声巨响,鬼谷道人化为齑粉,三人被震飞出去,差点掉出巨神内部。

一刻时后,御风扛着被晕过去的玉衡和俘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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